旋然,她端倪溫靜:“得皇上愛好,天然是好的。臣妾聽聞今冬江南所貢綠梅頗多,嫻妃夙來愛好綠梅淩寒獨開,想來也是深明皇上惜花之情。”她見天子並不接話,隻是津津有味地飲著她送來的湯飲,心頭微微一暖,蘊了脈脈和順道,“皇上不但要為國事辛苦,還要為家事辛苦,臣妾不求彆的,但求皇上萬事順心遂意,不要再有煩心之事就好。”
天子輕噓一口氣,輕撫她肩頭:“皇後的心機,朕曉得。皇後亦不要自怨自艾了。”
如何能歇呢?在冷宮冗長難度的光陰裡,都是海蘭醒著神等待著她;現在,也該她守著護著海蘭了。如懿沉吟半晌,還是淺笑:“葉心,忙了一宿,你也累了。本宮讓惢心去熬了止痛的湯藥,等愉嬪醒了會給她喝。”
皇後穿了一身暗紅繡百子玩耍圖案刻絲緞袍,配著一色的鑲嵌暗紅圓珠瑪瑙碎玉金累絲鈿子,斜斜墜下一道粉白熒光的雙喜珊瑚珍珠流蘇,更加顯得喜氣盈盈。她端方地福了一福,滿麵含笑道:“恭喜皇上新得皇子。”
天子下了早朝以後便回到養心殿,他新得了皇子歡暢,昨夜又替海蘭擔憂,不免有些倦意。他正欲補眠,才進暖閣,卻見皇後守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紫參乳鴿湯,笑吟吟地迎候上來。天子見她如此體貼,也是歡暢,便由著李玉服侍他除了冠帽,問道:“皇後這麼早過來了?”
如懿寂靜著任由思路展轉,天子含著溫意絮絮陳述:“朕曉得,海蘭為了替朕生下永琪,吃儘了苦頭。你與海蘭姐妹情深,她的孩子與你的孩子無異。朕明白你們的辛苦,也心疼永琪這個孩子,以是六宮高低,都會因為永琪的出世而獲得朕的犒賞。延禧宮更是得足足添上三倍。”
想到此節,皇後不覺黯然,卻不肯失了半分氣度,便勉強笑道:“這水仙開得真好。前些年花房一向進獻這些洛水湘妃,皇上總感覺未能臻於至美,現在擺在殿中,想來已經是最好的了。”
料峭冬寒尚未褪去,窗下一溜兒擺著數十盆水仙,那是最寶貴的“洛水湘妃”,拔取漳州名種,由花房經心培植而出,姿勢尤其細窈,蕊心豔黃欲滴,花色白淨欲透,顏如明玉,冰肌朵朵嬌小,如捧玉一梭,自青瑤碧葉中亭亭淨出。現在那水仙被殿中紅籮暖氣一蒸,濃香如酒,盈滿一室,連湯飲本來的氣味都掩了下去,就彷彿本身對著天子的一片情意,總被那麼等閒掩去。
皇後忙欠身道:“昨夜本該去延禧宮守著愉嬪出產的,可愛主子們憊懶,見臣妾睡著,也不來喚醒臣妾。臣妾一夙起來聽聞愉嬪母子安然,當真歡樂,想著皇上必定也歡暢得一夜未睡好,以是特地讓小廚房早早燉上了一鍋紫參乳鴿湯,給皇上補氣提神。”
天子如有所思,望著皇後和聲道:“皇後的情意,朕都明白。”他轉首看著那淩水花朵,輕聲道,“臨水照花,朕既是愛好水仙忠貞之情,亦是深感娥皇、女英對夫君的恭敬無二,若不以夫為天,以君為天,又怎會這般存亡不離,一心跟隨。”他苗條的手指垂憐地劃過瑩潤的花瓣,若薄薄的雪凝在他指尖,“且水仙開在夏季,淩北風韻,才格外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