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諦視著她，雙目沉寂如能照透民氣：“是不是孽障很要緊麼？連皇上都不肯意再多提起，更不肯宮中有任何相乾的流言四起，你又何必苦苦固執？畢竟，那已經是死了的孩子了。而你，若再執意如此，雖還活著，卻也離死不遠了。”

如懿雖知那孩子是必死無疑，卻不想是王欽活生生扼死的。不知怎的，她便感覺心口顫抖著窒悶難言，幾近想要嘔吐出來。

玫朱紫聞言，不覺清淚滂然，如止不住的寒雨淒慘：“太後，宮中統統人都在傳，傳臣妾所生的不是死胎，而是個孽障妖胎。臣妾……臣妾如何會生出那樣的孩子？”

如懿與慧貴妃對視一眼，隻得屈膝道：“臣妾冒昧了。”

如懿一聽她拿本身做例子，其心暴虐，心底更加難耐：“天命庇佑，我是不怕的。慧貴妃若要擔憂，便擔憂本身的孩子吧。”

但是此身孤苦，一世的繁華與好夢，都跟著阿誰薄命的孩子去了。她也生生被困在了這裡，不知何年何月才氣得個擺脫？

太後緩緩地撥動手中的翡翠佛珠，那一汪綠色水瑩瑩的，在燭光底下如一湖澄淨凝翠的碧波，一看便知是上好的貢品。

太掉隊來之時她尚渾然不覺。倒是福姑姑先喚了一聲：“玫朱紫，太後往寶華殿參拜，顛末雨花閣，還請朱紫奉上茶水以侍太後。”

夜來的雨花閣格外幽深沉寂。雨花閣本是前明遺留的修建，一共三層。除了第一層供奉佛像經籍外，上麵兩層都可住人。隻是規製陳腐簡樸，與東西六宮不成同日而語。玫朱紫新移居此地，連奉養的侍女也少了大半，連著三五日聽著背麵寶華殿梵音悠長不竭，心下更覺苦楚。

天子嗬叱道：“好了。站在這兒便如許爭論不休，成甚麼模樣？”

玫朱紫一時語塞，畢竟還是搖了點頭。太後暖和笑道：“也是。住慣了東西六宮的繁華，那裡受得了雨花閣的孤苦？隻是天子的意義也對，你老是那樣悲傷，住在雨花閣聽聽佛音梵經，也是好的。”

如懿笑道：“也是，她是見過好東西的，挑東西也嚴苛。我看她現在的性子溫馨了好些，不比疇前那樣暴躁，也放心些。”

惢心笑道：“茉莉清心寧神，小主一返來就沉著臉，以是奴婢換了這個。”

天子皺了皺眉，扶住皇後的手道：“怡朱紫的孩子就請皇後多多看顧。至於玫朱紫，就先挪出永和宮，住到寶華殿前頭的雨花閣去，讓她鄰近佛音，好好清淨清淨心機。”

如懿點了點頭，接過茶水道：“她也不幸見兒的，孩子成了阿誰模樣，挪去雨花閣悄悄心也是好的。”她抿了一口茶水，問道：“如何換了茉莉花茶？”

如懿伸出纖細的手指在幾案上悄悄劃著，理了理本身煩亂的心境：“宮中流言如沸，不堪其擾。”

天子悄悄“嗯”了一聲，漸漸踱出天井。如懿聽著滿庭風聲蕭索，肆意而狂暴地穿過枝丫，本身彷彿也成了此中枯靡的一枝，任由順風侵襲，不得擺脫。

皇後按了按如懿的手，悄悄上前，柔聲道：“慧貴妃的話是急了些，但臣妾心想，這滿宮裡不管是誰，不管甚麼事，都比不上大清的鼎祚要緊。”

雲髻上垂落的紅瑛流蘇沙沙地打著鬢邊，每一拂動，便是一層秋雨落葉似的微涼。“如果皇上最忌諱的流言，出處隻能夠在我、皇後和王欽這三處，你感覺皇上會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