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握著她的手,撫著她如雲散下的青絲萬縷,低聲道:“如懿,有一天你會不會算計旁人?”
好久,天子的神采才垂垂溫馨下來,向傳揚聲道:“李玉,傳朕的旨意。”
皇後神采更加尷尬。如懿溫言道:“皇上表裡清楚,不以私交而涉朝政。皇後孃娘伴隨皇上多年,天然也清楚。皇上何必以此為例?話說返來,皇上也恰是正視皇後孃孃的弟弟傅恒大人的時候呢。”
如懿從妝台上取過一點茉莉薄荷水,替天子悄悄揉著太陽穴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不免會話多些。”
最早發明的人當然是如懿,一開端她還能日夜服侍身側,為天子挑去水皰下的膿水,再以潔淨棉布吸淨,但是天子病發後,她的身上很快也起了一樣的病症,方知那些紅疹是會感染的,且如懿日夜照顧辛苦,發熱比天子更重,也不便服侍在旁,便挪到了養心殿後殿一同養病。
如懿冇有任何疑義,和順道:“是。”她挽著天子坐下,“皇上去看過慧貴妃了?”
天子拉著她的手道:“你這兒讓民氣靜,朕過來坐坐。”他的手指觸到如懿手腕上的蓮花鐲,眼中閃過一絲深惡痛絕之意,伸手便從她手腕上扯了下來拋到門外,道:“這鐲子式樣舊了,今後再不必戴了。明兒朕讓李玉從外務府挑些最好的翠來送你,再讓太醫給你開幾個進補的藥方,好好補益補益身材。”
天子不置可否,隻是凝眸於皇後:“皇貴妃福薄身故,不能跟隨朕擺佈,朕哀慟不已。但是其父兄之事,當屬朝政,豈乾後宮事件?比方皇後兄弟犯法,朕當何如?不過一視同仁罷了,那麼皇貴妃父兄若不勤謹奉上,朕也不能以念皇貴妃而稍稍矜宥。”
皇後福一福身道:“這些日子皇上除了嫻貴妃,很少召旁人侍寢,但請皇上節哀順變。”
讚雅化於璿宮,久資淑德;緬遺芳於桂殿,申錫鴻稱。既備禮以飾終,彌懷賢而致悼。爾皇貴妃高氏,世閥鐘祥,坤閨翊政,服習允諧於圖史,徽柔早著於宮廷。職佐盤匜,誠孝之思倍摯,榮分翬翟,肅雝之教尤彰。已晉崇階,方頒瑞物。芝檢徒增其位號,椒塗遂失其儀型。茲以冊寶,諡曰慧賢皇貴妃。於戲!象設空懸,彤管之清芬可挹,龍文疊沛,紫庭之矩矱長存。式是嘉聲,服茲庥命。
皇後欠身為禮:“傅恒年青,還缺曆練,皇上多磨鍊他纔好。不然身為公卿之家,凡事懶惰,臣妾也不能容他。”皇後目光一滯,俄然凝睇如懿手腕,笑吟吟道,“嫻貴妃,本宮賞你的蓮花鐲呢?如何不戴了?”
如懿看著他的神采,彷彿一個迷路的孩子,死力尋覓著想要去的方向,卻又那麼不知所措。她無言以對,隻是緊緊地擁住他,以肉身的切近,來尋覓暖和的依托。
兩今後,乾隆十年正月二十五日填倉日,皇貴妃高佳氏薨。
“你倒是個直性子,有話也不瞞著朕。”天子凝睇著她,彷彿要看到她的內心去,“那你會不會算計朕?”
天子撫著她的肩膀道:“會有的,今後必然會有的。”
那種蕭瑟,實在像極了慧賢皇貴妃生前的模樣。但是,天子如許的蕭瑟也並未引發六宮諸多非議,因為除了皇後宮中,東西六宮他都未曾踏足,身材的抱恙讓他得空顧及六宮嬪妃的雨露之情,隻避居養心殿中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