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警悟地止住腳步,不肯再向前。心中轟動的一刻,忽而念及如懿在冷宮的無窮痛苦,與麵前落水的女子,無一不模糊相乾。
太後這句話多數有安撫天子說皇後身材無事的意義。天子忍耐著道:“罷了。”
蕊姬撣一撣身上極喜慶的桃紅錦彩繡八團起花琵琶襟旗裝,那衣裙上更是遍繡刺銀枝滿卉紋樣,跟著她的行動漾起點點銀彩光蘊。她笑著按住綠筠的手,漫不經心道:“開甚麼窗,細心冷風撲出去傷了身子。”
齊魯話未說完,和敬公主已經忍耐不住,哭泣著嗬叱道:“你胡說甚麼?皇額娘正值盛年,如何會油儘燈枯?清楚是你們醫術不敷,才胡言亂語!”
所謂半分殘破的美滿,大抵如是。
綠筠漸漸撫著心口,小指上的白銀瑪瑙粒琺琅護甲閃著幽微的光芒,如她現在一顆惴惴不安的心。她正躊躇著要不要讓可心去請海蘭和蕊姬過來講說話,隻見深翡花色金絲邊簾子一閃,一個穿戴百合粉色小金福字錦袍的女子閃身出去,口中道:“皇後孃娘病重,姐姐這兒離皇後孃孃的青雀舫比來,我內心慌得很,還是來姐姐這兒坐著等動靜吧。”
齊魯從皇後殿內出來後,麵色便灰撲撲的不太都雅,但見天子焦灼,忙回道:“皇上,皇後孃娘腹中的水都已經控了出來。經微臣和幾位太醫診脈,落水對娘娘鳳體影響不深,但看娘娘脈象,乃是急怒攻心,心力交瘁之狀,現在痰氣上湧,已經迷了心竅。並且皇後孃孃的神態一向未曾復甦,說著甚麼‘一報還一報’的話,隻怕……隻怕……”
綠筠忙拉住她的手,推心置腹道:“方纔齊太醫的話你可聞聲了吧?說皇後孃娘從水裡撈上來以後,一向在說甚麼一報還一報的。我想著皇後孃孃的船就在我們的船前麵,不會是方纔我們說的話,那麼巧便給她聽去了吧?”綠筠心慌意亂,“如果皇後孃娘復甦,找我們算賬可如何好?都怪玫嬪說話冇遮冇攔的,還扯著嗓子說這些話,現在可害了我了!”
天子吃力地閉上眼睛,發白的麵孔如被霜雪蒙被。殿閣中靜極了,隻聽到河水蜿蜒潺涴之聲,恍若流淌的生命,悄悄消逝。很久,天子才氣出聲:“統統但憑皇額娘做主。”
綠筠稍稍鬆一口氣:“真不乾我們的事兒?”
太後點頭不語,隻看著天子。天子的心機並不在這個上頭,隨口道:“既然是藍翎侍衛,那就傳朕的旨意,救護皇後有功,賞白銀三百兩,升為三等侍衛。不必叫他出去謝恩了。”
淩雲徹俯身,一臉誠心:“微臣不敢孤負小主勸戒,死力自強。此次機遇實在千載難逢,但微臣也從未健忘小主冷宮之苦,小主的仇敵,便是微臣的仇敵。同仇敵愾之意,微臣時候服膺,以是皇後落水後半晌,微臣才跳下水去救。”
淩雲徹一怔,旋即道:“桐世故膩卻無色,塗上後不過好久就會乾透,底子無跡可尋。若真是故意,那當真百密而無一疏。”
綠筠聽得她如許的話,終究敗壞下來,握住她的手感泣不已:“好mm,幸虧你開解我,不然我可真是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