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冬之夜，歸於縱有期。半天生永訣，一見定何時？

永璜很有幾分自大：“兒子曉得。現在恰是宮內宮外要用兒子這個宗子的時候，兒子定當非常經心。”

如懿悄悄揉著額頭，看著永琪無憂無慮的笑容，不自發便鬆了口氣，道：“我曉得你說甚麼。可皇後薨逝，皇上悲傷不已，不是策劃這個事的時候。”

正說著話，永璜便出去了，請了安道：“母親萬福，愉娘娘萬福。”

海蘭輕嗤，並不非常上心：“姐姐也有我們的永琪。”

如懿忙扶了他起來，叮嚀了坐下：“你這孩子，總也不學乖，裡裡外外都稱純貴妃為純娘娘，一聲額娘也不稱呼，也不怕她吃心。”

如懿看她一眼，比了個噤聲的行動，生了幾分寥落：“永琪天然是好，可落在旁人眼裡，我到底是不能生養的女人。在這宮裡，孩子就是恩寵，就是依托。我倒是冇有的。”

如懿半支著身子斜靠在錦綾緞桃葉紋軟枕上，翻看著外務府喪儀用度的簿子，神采倦怠：“皇上這麼經心，是真對大行皇後動了悔意了。”

海蘭略略驚奇：“純貴妃這些日子常往太後跟前去麼？”

海蘭微垂著粉白的頸，有些不美意義：“我能為姐姐做的，不過是這些微末小事罷了。風口浪尖兒上，姐姐更得細心本身身子。”她想了想，表示惢心抱了永琪下去，“傳聞大行皇後臨死前，曾保舉純貴妃為繼後。現在純貴妃趁著這幾日領著嬪妃祭拜，格外示好皋牢，連嘉妃也巴巴兒地跟著她呢。”

玉妍跪在綠筠身後，聞聲二人這般低聲言語，眼瞅著妃位以下的嬪禦們都退得遠了，不覺撫著高高隆起的肚子慵慵笑道：“嫻貴妃不是好歹還扶養著永琪麼？如何看著旁人的孩子那麼眼饞，連純貴妃的養子您瞧著也是好的。實在您也不怕，不過才過了三十一歲的生辰，便要拚著力量生養一個，也是不難。到底，孩子還是親生的好啊！”

可現在，琅穿戴著整齊而富麗的皇後冠服，悄悄地躺在棺樽當中，接管著天下臣民的哀哭與追思。

如懿凝神斯須，素淨的容顏上閃過一絲淩厲之色：“想，可光靠想有甚麼用？”

如懿說著，便端起跟前的紅參茯苓湯正要喝，海蘭忙伸手攔住，嗔道：“都放涼了，細心喝了傷胃。”她說罷站起家來，從螺鈿圓幾上捧過一盞雙生蓮金絲盞來，“我曉得姐姐累著了，這是昨今後半夜就熬著的黃芪玉真湯，拿蜜乳調的，益氣補身，又能開胃。”如懿聞言粲然接過手悄悄抿了一口，低聲歎道：“難為你的心機了，這些東西輕易得，但是熬煮起來最費時不過，又得提早將裡頭用的黃芪、杏仁、甘草、茴香細細磨碎了。你又心細，不放心旁人脫手，這些事必是你本身做的。”如懿打量著她眼底血絲，實在心疼，“我說你出去時眼睛紅紅的，你還不認。”

海蘭抱著永琪哄了一會兒，不覺細心打量如懿連脂粉也遮不住的微微慘白的麵色，體貼道：“冇想到大行皇後過世，皇上對喪儀這麼經心，真是可貴了。倒是辛苦了姐姐。”

大行皇後薨逝次日，天子心中苦綿，憶起兩番喪子之痛，哀慟不能自禁，在大行皇後所居的青雀舫上寫下了痛悼輓詩：

如懿淡淡一笑，挑逗著耳朵上一串銀流蘇珍珠耳墜：“這是應當的。現在宮裡隻要我和她兩位貴妃，她位分尊榮，兒子也多，又有大行皇後臨死前的保舉，不免會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