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心笑眉笑眼道:“還請令朱紫細心些,彆粗手重腳地擦破了小主的鞋。”
天子點頭道:“禮部尚書海望替朕想出了一個運船進城的體例,即搭木架從城牆垛口通過。木架上設有木軌,木軌上滿鋪鮮菜葉,使之光滑。屆時促使千餘名野生推扶拉拽,便可將禦舟順利運進城內,既能保住城樓,又可節流大量人力財力。朕思來想去,孝賢皇後死在宮外,最後一息尚存之地是青雀舫,那麼朕將青雀舫移入都城,也可略表哀思。”
李玉微眯了雙眼,手籠在衣袖裡,笑道:“也好。淩侍衛,皇上記得你救皇後的事,必然要賞你十匹貢緞再作嘉許。你前程無量啊!”
如懿淺淺淺笑:“朝廷上的事臣妾不懂。臣妾隻曉得,一朝天子一朝臣,本技藝裡汲引上來的,纔會真正戴德戴德,冇有貳心。”
李玉道:“主子正要去啟祥宮傳旨,皇上請娘娘往養心殿同用晚膳。”
雲徹彆過臉,清臒的麵龐上多了幾分豪氣。是啊,他們都不再是十三四歲的少年,兩個漸行漸遠的人,如何另有故交心腸。他低聲道:“小首要儘力健忘的,微臣也會儘力健忘。”
雲徹看著她,眼底有一絲難掩的顧恤:“嬿婉,這就是你千辛萬苦求得的路麼?”
嗬,這纔是真意了。天家伉儷,皇族父子,說到底也不過是君臣普通,隻能順服。不,連做臣子也有直言犯諫的時候,他們如許的人卻也是不能的。隻要低眉,隻要順服,隻要啞忍。
以是李玉來請如懿時,神采都變了,有些不安地擦著額頭上因為一起小跑而出的汗:“嫻貴妃,高斌大人和張廷玉大人都在養心殿被怒斥,皇上發了大脾氣,這個時候,隻怕隻要您能去看看了。”
如懿一怔,卻隻能把這驚詫轉化為略略赧然的神采:“臣妾不過是個小女子,眼界短淺。偶爾能猜到皇上的心機也不過是幸運罷了,如何真能像皇上一樣目光如炬呢?”
如懿放動手頭正在清算的八寶五色絲線,問道:“皇上如何又怒斥他們了?不是前兩日在朝堂上已經怒斥過了麼?”
如懿從身後摟住天子,感慨很多:“是。臣妾已經伴隨皇上十七年了。十七年來,臣妾從未見過皇上如此雷霆之怒。”她從案上取過琺琅描花小缽裡的薄荷油,往指尖搓了點蘸上,替天子悄悄揉著額頭,“皇上對著外人發發脾氣就罷了,可彆真動了肝火傷肝傷身。依臣妾來看,皇上本日做的是歡暢的事呢。”
天子閉目沉吟:“朕如何歡暢了?”
天子這才豁然一笑:“也罷。你一向餬口在後宮,所看的天下不過是這紫禁城內的一方天空,難怪很多事被遮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