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忙擱動手中的繡針，起家道：“臣妾是想來給皇後孃娘存候的，不防娘娘正在晝寢，便在一旁候著娘娘。”她指著繡架上的《湖心亭看雪》圖笑道，“娘娘如何成日在繡這個？這圖看著不難，但都是用烏黑、烏黑、玉白各色絲線融成雪景色彩，看久了可駭傷眼睛呢。”

如懿躊躇半晌，霍然坐起家，驚起手腕上的赤金鐲子玎玲作響：“不可！不管如何樣，還是得讓江與彬歸去一趟！”

春嬋千恩萬謝地接過了戴上。嬿婉掠起水紅色的宮紗雲袖，倚在步輦的靠上撫弄著蔥管似的指甲：“等下晚膳去問問禦膳房，有甚麼新奇的吃食麼。前幾日中午誇了一句他們做的鴨子好，便頓頓都是鴨子了。甚麼醬燒鴨、八寶鴨、鹽水鴨、煨板鴨、水浸鴨，弄得宮裡一股鴨子味兒，吃甚麼都是一樣的。”

春嬋應了“是”，又道：“小主現在這麼得寵，為何還那麼殷勤去皇後孃娘那邊？連最好的雜珠錦都不本身留著，反而給了皇後。”

這個天然是難不倒如懿的。她善於繡工，待到回京之時，一幅《湖心亭看雪》圖必早已奉於天子的養心殿內，足以讓他不時回味雪中西湖之美了。

如懿撫著胸口，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海蘭一貫邃密，照顧著永琪如何會出錯？恰好永琪一病，舒妃也身上不安。固然懷了孕的女人腎氣弱是常事，但是掉頭髮也短長了些。”

嬿婉的唇揚起美好的弧度：“是人總會有弊端。現在情愛歡好，弊端也當作了好處；哪一日情分淺了，弊端就更成了容不下的錯處。本宮隻要將皇後冇有的做得更好，才氣聳峙不倒啊！”

如懿喝了幾口茶水津潤了乾枯的心肺：“老是夢見內心頭不安的事，特彆是舒妃和永琪。”

嬿婉笑生兩靨：“皇上每日都要來看娘娘，娘娘都說長日無聊，我們還如何說呢？”

嬿婉得了江寧織造暗裡饋送的幾十匹寶貴錦緞，心中正自歡暢，偏那織造府遣來的小侍女口齒格外聰明，一匹匹指了道：“這是鸞章錦，紋如鸞翔；這是雲昆錦，紋似雲從山嶽中出；這是列明錦，紋似列舉燈燭；這是蒲桃錦，紋似蒲桃花，繁華吉利；這是散花綾，紋皆花朵，朵朵分歧。另有這最寶貴的雜珠錦，紋以貫珠佩，須得最好的織娘用最細最亮的米珠按著紋路紋，又華貴，上身又輕巧，配給令妃娘娘是最合適了。這些都是我們大人的一番情意，還請娘娘笑納，便是我們大人的榮光了。”

春嬋笑道：“那還不是因為小主一句話，他們就跟得了玉旨綸音了似的，個個湊趣著我們。固然慶嬪小主也得寵，卻不能像小主這般一言九鼎了。便是這江寧織造暗裡貢獻的東西，我們也比彆的宮裡足足多上三倍呢。”

分開杭州，禦駕便從江寧繞道祭明太祖陵，且在太祖陵前閱兵揚威。天子為解太後枯悶，親身陪著皇太後到江寧織造機房觀織，又命江寧織造趕製皇太後六十壽辰所用的布料，以討皇太後歡心。

淩雲徹見禮拜彆。嬿婉發狠似的扭動手裡的絹子，沉聲道：“瞥見淩雲徹本宮便想起昔日的不痛快，他日日在皇上跟前當差，難保哪一日不會說出去甚麼。”她眼裡閃過一絲討厭與顧忌，“萬全之策，還是除了他在皇上麵前為妙。”

淮揚風情，江寧原是六朝古都，彼時金陵王氣已收，更添了多少秦淮柔媚，引得天子立足了好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