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順服地一口一口嚥了下去,如懿替她抹了抹嘴角,扶她躺下,替她掖好了被角。海蘭溫馨地伸直著,閉上了眼睛。
海蘭緊緊地攥著如懿的手腕:“姐姐,我冇想到你會來,如果你不來,我必然被她們……”她哽嚥著說不下去了。
惢心豎著耳朵聽著:“怕是風聲吧?”
兩人正說著話,隻聽得後殿俄然幾聲驚叫,如懿怔了怔,便問:“甚麼聲音?”
如懿忍動手腕上的疼痛,淺笑道:“我不走,我看你睡下了再走,好麼?”她接過葉心遞來的藥,“喝下去,喝下去病就好了。”
夜裡惶急起家,如懿隻趿了雙軟底鞋便倉促趕出來。海蘭縮在寢殿的桃花心木滴水大床上,那床原是極闊朗的,更加顯得海蘭蜷在被子裡,縮成了小小一團。葉心早嚇得跪在了床邊,和服侍海蘭的一個小寺人一起苦苦要求著,海蘭卻似甚麼也聽不見普通,隻是捂在被子裡捂住耳朵收回鋒利而顫栗的尖叫。
情感狠惡地顛簸間,海蘭的雙足從被子底下露了出來,厚厚地纏著一層層白紗,模糊另有暗紅的血點子乾枯了凝在上頭。如懿悄悄地撫了撫她足上的白紗,挪到床裡,隔著被子攬住她,柔聲道:“彆怕,彆怕,這兒是延禧宮了,你就在我身邊住著。甚麼都不消怕,再冇人冤枉你了。”
如懿忙揮了揮手,表示世人噤聲,纔在床沿上坐下,輕聲哄著道:“海蘭,是我,是我來了。”
海蘭伏在她懷裡,嗚哭泣咽地抽泣著。那聲音低低的,惶惑的,又那樣無助,含了無窮無儘的委曲和害怕,一點一點地往外傾訴著。如懿抱著她,她的眼淚是滾燙的,身材也是滾燙的,但是這滾燙底下,她的心倒是和外頭凍實了的冰坨子一樣,寒到了頂點。如懿由著她哭,彷彿海蘭的眼淚也是替本身流著,熱熱地洇在皮膚上,漸漸滲進肌理裡去,那樣熾熱的,彷彿灼傷了肌膚,就能連帶著內心也和緩點似的。
海蘭哭泣著埋首在她懷裡:“姐姐,還好你在。”
也不知過了多久,海蘭才漸漸平伏下來。如懿伸手搭了搭她的額頭,柔聲道:“額頭比我還燙,今兒是凍著了吧?冇事兒,太病院的藥好得很,喝下去就好了。”她悄悄地拍著海蘭的肩膀,像哄著嬰兒似的,“藥是治病的,彆管是你身上的風寒還是腳上的傷,都會好起來。如果內心還驚駭,你就想著,這兒是延禧宮,離她的鹹福宮遠遠的。有甚麼事兒,你說一聲我在前殿就聞聲了。”
惢心想了想道:“那奴婢用小銀吊子取了來在寢殿裡頭熬著,隨時想喝就喝著。奴婢醒著點神看著就是了。”
如懿取下絹子替她擦著額角沁出的汗:“今兒早晨,我本不想來,彆說你,我也顧忌她。但是我不能不來,心在嗓子眼兒裡跳著,催著我來。從潛邸到現在,多少年來,我也隻和你另有純嬪說得上話。我要不來,或許今後就不曉得你在哪兒了。還好,還功德情都疇昔了。”她看著葉心,“太醫開的藥還在嗎?端來給你們小主喝下去發發汗,再喝一劑安神湯。”
如懿替她綰一綰疏鬆的鬢髮,語氣溫沉沉的:“我在這兒呢。”
如懿釅釅地喝了一碗,便說還要,惢心搭了把手在她額頭一按,驚呼道:“小主額頭有點燙,怕是發熱了呢。”
那尖叫聲連綴幾聲,異化在風裡也顯得格外清楚。如懿心頭一沉,忙披了大氅起家道:“不對!是海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