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無言，隻得忍了氣下去。如懿拈著銀針的手沾了一手的盜汗，一陣陣發澀，乾脆丟開了繡架去浣手。

惢心忙道：“小主候著，奴婢去點蠟燭。”

天子的腳在邁出門檻的一瞬突然收住，頭也不回地問道：“為甚麼會向朕提出如許的心願？”

惢心笑逐顏開，忍不住帶了欣喜的淚：“小主，皇上遂了您的意義。皇上他……他很快就要來了。”

如懿安靜地理好絲線，道：“是委曲你們了。銀子不敷，將我舊年的一些衣裳送出去換些錢，再不濟便是我們辛苦些，多做些繡活兒叫小福子他們送出去換錢罷了。”

惢心輕聲道：“大阿哥那兒，奴婢曉得那些嬤嬤靠不住，以是按小主的叮嚀，隔幾天就悄悄送些吃食去，避開人給了大阿哥。”

玉妍笑得奧秘：“那皇上有冇有和你說話解悶兒？你也算不錯了，自從住在延禧宮後，皇上去看嫻妃，總能有幾次趁便去看了你。”

方纔點起的成雙紅燭一明一滅，閒逛悠的，彷彿隨時都會熄去。窗欞開合的間隙，有風直灌而入，帶進殿外夜涼疏冷的潮濕，等閒撲熄了紫銅燭台上明熾的燭火。

阿箬氣得渾身打戰，指著他的鼻子罵道：“延禧宮甚麼時候要這要那欠外務府的銀子了，欠條呢？款項呢？一一拿出來我瞧！”

海蘭的神情看來誠篤而可托：“真的。”

如懿失落地擺擺手：“彆說了。這裡也不消清算，下去吧。”

阿箬看他大搖大擺走了，氣得說不出話來。進了暖閣見如懿隻顧著繡那幅《春山行旅圖》，更加氣不打一處來，紅了眼眶道：“小主您聽聽，外務府的人就這麼作踐我們！”

惢心吃緊道：“但是今兒是您的生辰，皇上連宴席都冇完就走了，明顯是生了大氣。您實在是不值啊！”

自如懿生辰以後，天子足有一月冇有踏足延禧宮。六宮的綠頭牌按例在指間翻落，鹹福宮、永和宮、啟祥宮、長春宮、鐘粹宮、景陽宮，彷彿天子到了那裡，就將春意帶到了那裡。唯有延禧宮，即便是天井的桃花開了幾朵，也是瘦怯怯的冷胭脂紅，花色不繁，豔亦失容，開在垂垂暖起的東風豔陽裡，亦是孤瘦伶仃的。

兩人正說著話，三寶打了簾子出去道：“小主，主子剛在外頭長街上碰到李玉，他正要去傳旨呢，倒是件新奇事。”

沉默太悠長，幾近能聽清相互呼吸的悠長之聲。彷彿連光陰也就此呆滯不動，化成一層層不見形的凝膠，逼得如懿的額頭沁出一滴滴的盜汗。她伏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很久，本身額頭一滴盜汗落下，落在厚厚的赤錦荔枝紅地毯上，轉眼不見蹤跡。

如懿點點頭，慼慼道：“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說了。”

阿箬想了想道：“宮中那裡不要用銀子？奴婢想著，與其如許艱钜，看人神采，小主不如與母家籌議……”

海蘭細心看著畫卷道：“這幅設色畫絕壁峭壁，石磴曲盤。樹間蒼藤繚繞，行人策騎登山。盤行雄峻山間，樹藤蔽人眼，總讓人有一種山重水複疑無路之感。”

“您這是……”惢心不敢再說下去。

如懿壓在心頭數十天的大石突然間四散如沙，鬆了開來。她忍不住會心一笑：“先帝駕崩，到了地下天然不能冇有人陪著奉養。妃陵裡陪葬的人太少，也不像模樣。皇上如許的孝心，皇太後天然冇有不承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