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是底下小丫頭做的事，阿箬雖平時霸道些，也不至於如此使喚她。惢心隻覺到手裡光滑膩的，摸著那荷包也冷濕冷濕的。約莫真是天熱，手上的汗都冒出來了吧。惢心承諾著，便也去了。

阿箬的臉紅成了蝦子色，囁嚅道：“奴婢也是為小主歡暢，以是打扮得光鮮些。”

如懿鼻中微酸，眼中的潮熱更盛，宮中的女子那樣多，就如天井裡無儘的梔子花，前一朵還未謝儘，後一朵的花骨朵早已迫不及待地開了出來。他們的人生還那樣長，天子不過二十六，本身也才十九。今後的路上還不知有香花多少，蜂縈蝶繞。但是此時現在，這份至心，已充足讓她打動。

如懿揀了一副玉葉金蟬佩正要彆上領口，看她阿誰模樣，不覺生煩，嗬叱道：“從速脫了去，這身衣裳鞋襪，不到年節不準再穿！”

惢心露著恰到好處的笑容：“是是是，我是想，姐姐今後不在皇上來的時候如許打扮，就萬無一失了。”

天子豎起食指噓了一聲，在她耳畔道：“你看鏡子裡，朕與你身成雙，影也成雙。”

阿箬送到了宮門口，複又轉出去，笑意滿麵：“大阿哥可真是聰明，一點就通。能有皇上親身送去尚書房，今後大阿哥再不會受委曲了。”

如懿忙開了門，正見阿箬和小福子一個拉著永璜，一個替他揹著冊本。永璜出去恭恭敬敬請了個安：“給皇阿瑪存候，給母親存候。”

如懿笑著望她一眼，低聲嗔道：“快把你那喜眉喜眼藏起來，皇上瞧見了，不免要感覺你沉不住氣。”

天子道：“你是雞皮白髮，朕何嘗不是？這纔是真正的相看兩不厭。”

如懿對鏡梳通了頭髮，由著惢心盤起飽滿的髮髻，點上幾枚翠翹為飾，又選了支簡素的白玉珠釵簪上，方道：“你是為我歡暢還是因為你阿瑪的功績為本身歡暢？你在延禧宮裡是最有身份的宮女，和惢心是一樣的。隻是你得明白，身份不是靠服飾特彆來調換的。”她見阿箬暴露幾分窘色，隻搓著衣角不說話，隻得和緩了語氣道，“特彆是皇後不喜好宮中豪華，現在固然比疇前寬鬆了些，嬪禦許用金飾了，但宮女打扮得特彆，必是要受懲罰的。”

如懿蹙眉道：“你進宮時就曉得宮訓，宮女穿著打扮要樸實，措告彆動不準輕浮。特彆是穿衣打扮，得像寶石玉器一樣，由裡往外透出津潤來。你看你穿粉點翠的，像個彩珠玻璃球一樣，隻圖大要光彩做甚麼？”

阿箬看如懿神采寬和了些許，才嘟囔著說：“奴婢也是曉得本身和旁人不一樣了，又是近身服侍小主的，以是才……”

阿箬摸了摸臉，不美意義道：“真藏不住了麼？”

惢心笑道：“是很都雅，隻是……”

天子站起家，往東暖閣去：“把朕常看的《春秋》拿來，朕去看會兒書，你洗漱完了再和你說話。”

天井中開了無數烏黑的梔子花，那素華般的荼蘼脂澤如積雪負霜，充斥冰魄涼香。如懿和順睇他一眼，半是笑半是嗔，那欣喜卻化作眼底微盈的淚：“皇上慣會笑話臣妾。”

阿箬方纔破涕為笑，換了衣裳出去了。

阿箬慌不迭下去了。如懿看了惢心一眼：“她現在有些家世，更加浮滑了。你和她一塊兒住著，也提點著她些。”她見惢心隻是沉默，不覺苦笑，“是了，她阿誰性子，我的話都一定全聽，何況是你呢？你不受她的氣就是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