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廷玉欠身道:“皇上封慧貴妃,抬旗賜姓是莫大的光榮,微臣方纔恰是從慧貴妃母家大學士高斌府第喝了賀酒返來。”
如懿忙道:“你夙來隻叫我姐姐,現在還是叫姐姐。口口聲聲‘娘娘嬪妾’,倒生分了。”
如懿見海蘭和葉心出去,天井中唯見月色滿地如清霜,更添了幾分清寒蕭索之意,不知不覺便歎了一口氣。
海蘭環顧延禧宮,也不覺歎了一口氣,“姐姐在潛邸時乃是側福晉中第一人,何曾住過如許委曲的處所。”
天子笑著飲了口茶水,喚過王欽道:“朕記得,高斌府上所用的紫檀……”皇上彷彿思考,隻看了王欽一眼。
天子並不看他,隻道:“你初入宮當差,大行天子身後留下的事情多,忘了也是有的。起來吧。”
天子“哦”了一聲,淡淡道:“這是慧貴妃的光榮,也是高氏一門的光榮。連你都道賀,那朝中百官,想是都去了吧。”
張廷玉不假思考道:“皇上皇恩浩大,高府來賓盈門,應接不暇。”張廷玉覷著天子神采,謹慎翼翼道,“本來鄂爾泰還和微臣打趣,說這麼多人怕是要踏爛了高府的門檻,想來高大學士思慮精密又見多識廣,一早命人換了紫檀木的門檻。”
如懿拍了拍她的手,“委曲不委曲,不在於一時。你我都好好的,還怕來日會不好麼。”
李玉忙跟著張廷玉出去了。
天子嘴角還是掛著淡淡笑意,非常暖和的模樣,眼中卻殊無笑色,取過羊毫飽蘸了墨汁,口中道:“王欽,你是朕跟前的總管寺人,事無大小都要看管清楚,總有疏漏的處所。有些差事,你便多交予李玉去辦吧。”
海蘭拿絹子拭去淚痕,展顏道:“姐姐說的是。”她微微含笑,“疇前我在潛邸的繡房作侍女時也被人欺負,是姐姐偶爾瞥見顧恤我,勸我要爭氣。厥後皇上寵幸了我又忘了,是姐姐將我繡的靴子進獻皇上,讓皇上想起我給我名份。姐姐幫我的,我內心都記得。”
王欽迴轉神來,忙拍了拍腦袋,“皇上,瞧主子這記性,竟然渾忘了。”王欽忙跪下道:“還請皇上恕罪。”
海蘭淚眼迷濛,低頭思忖了半晌,才低低道:“原是我胡塗了,怎好叫姐姐難堪呢。”
惢心取了披風披在如懿肩上,方纔跪下道:“娘娘感喟,但是怪奴婢方纔勸止娘娘?”
如懿暖和道:“好了。你有你的忍耐,我也有我的。我們都忍一忍,總會疇昔的。”
如懿一語未完,惢心上前道:“娘娘,茶涼了,奴婢再替您換一盞。”
天子埋首寄書,“出去吧,不消在朕跟前了。”
門口的小寺人忙殷勤過來扶道:“總管快起來,秋夜裡石頭涼,涼著了您就罪惡了。”
天子體貼道:“廷玉,你已年過花甲,又是三朝老臣,奉先帝遺旨為朕顧命。到朕麵前就不必如許施禮了。”
張廷玉一臉謙恭,“皇上恩遇,微臣卻不敢失了人臣的禮數。先帝正視,微臣更要勤謹奉上,不敢孤負先帝臨終之托。”
海蘭這才起家,依依道:“時候不早,mm先辭職了,姐姐早點安息吧。”
天子停下筆,朗聲道:“快請出去吧。”
如懿點頭道:“你做得對。我本身難保,何必連累了海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