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一笑,“再短長也短長不過你的嘴!”她蹲下身,拿起烏沉沉的火筷子撥著火盆裡的炭,底下冒出一陣香氣,阿箬吸了吸鼻子,喜道:“好香!是烤栗子的味道!”
如懿伸手攀住一掛蜜凍似的花枝悄悄嗅了嗅,沉浸道:“是,特彆是綠梅,清雅惱人,不落凡骨。”
玫承諾幽然凝眸,墨灰色的哀傷從眸底流過,“嬪妾本來善於的是月琴,隻因入了南府,教習徒弟說先帝喜好琵琶,才改學的。”她伶仃的感喟轉眼落在北風裡,“那裡不都一樣,喜好甚麼,中意甚麼,都由彆人說了算,半點由不得本身。”
皇後含了一縷妥當雍容的笑意,和言道:“這便是玫mm了,本來早應相見的。隻是一向大雪,到了本日才得見。起來吧,蓮心,賜座。”
如懿奇道:“聽聞玫承諾出身南府琵琶部,不是應當擅彈琵琶麼?”
如懿不覺深吸了一口氣,玫承諾發覺,便笑:“嫻妃娘娘喜好梅花?”
阿箬凍得抖抖索索的,一氣把那茶喝儘了,方暖過來道:“都探聽清楚了。玫承諾的確是出自我們府裡,也是老主子手裡出去的人。不過那年先帝選充南府的樂伎,各府裡都挑了好的送出去,倒也不知我們一家。奴婢問過了,玫承諾本年十七,是十二歲的時候送出去的。”
純嬪悄悄搖了點頭,表示她噤聲。嘉朱紫冇好氣地收斂了神采,隻擰著絹子不出聲。
玫承諾低頭欠身,行了一禮,“臣妾永和宮承諾白氏插手皇後孃娘,各位小主。皇後孃娘萬福金安,各位小主順心遂意。”
皇後向上挑起的唇勾畫出一朵和婉的笑紋,“來與不來,都隻是一份情意。今後朝夕相見,你就曉得各位姐妹都是好相處的了。”說罷便由蓮心一一指了妃嬪引她見過。
暖閣裡燈火透明,模糊地透著栗子的甜香,主仆倆相視一笑,倒也暢懷。
隻見殿門豁開,一個身著淺菊色繡碧桃花蝶蘇緞旗裝的女子低著頭盈盈走進,她梳著精美的髮髻,發間不消金飾,隻以碧璽花朵零散裝點,髻上斜兩枝雪色流珠髮簪,捲起的鬢邊嵌著一粒一粒瑩瑩的紫瑛珠子。待到走得近了,纔看出她的衣裙上繡著一小朵小朵淺緋的碧桃花瓣,伴著銀線湖藍淺翠的胡蝶,精繡繁巧輕靈如生,彷彿嗬口氣,便會是花枝展六合,春蝶翻飛於衣裾之上。
嘉朱紫娓娓道來,世民氣裡不免多了一份醋意,玫承諾還是那樣淡淡的神情,“是麼?皇上隻是賞了我衣裳,彆的我未幾問,也全不曉得。”
慧貴妃叮嚀了“起家”,笑道:“風吹得順,聞聲嫻妃與玫承諾閒談,倒惹得玫承諾自傷出身了。”她笑著向玫承諾瞥了一眼,“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說的就是玫承諾啊。”
阿箬笑道:“也好。好些天冇出來了,悶得慌呢。”
這一夜是臘月月朔,天子按例宿在皇後宮中。如懿聽著窗外風聲淒冷,雪落綿綿,正對著燈花想著苦衷,卻見阿箬出去,抖落了一身的雪花,近前道:“小主。”
玫承諾冷然一笑,“送嬪妾是送,送旁人也是一樣,有甚麼可怪的?不送嬪妾進南府,嬪妾也不過是府裡一個樂伎,漂若浮萍罷了。那裡比得上嫻妃娘娘金尊玉貴,連喜好的花都是骨格清奇的希世綠梅,相形之下,嬪妾不過是風中柳絮,蒲柳命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