惢心豎著耳朵聽著,“怕是風聲吧?”
如懿沉吟半晌,含笑道:“王欽那裡是個好相與的。他一貫隻聽皇後和貴妃的話。”
如懿取過絹子按了按塞住的鼻子,悶聲道:“多謝太醫。海常在如何了?”
如懿啜了口熱茶,漸漸搓動手背暖手,淡淡道:“你的話是不錯,甚麼理兒都占全了。但是你的眼睛太高,隻瞥見了我的好處,卻未瞥見弊端。”
惢心的眉眼恭敬地垂著,低聲道:“王公公不好相與,是被人定了的。但是李公公……”
暖爐的熱氣氤氳地撲上臉來,蒸得室內供著的臘婢女氣勃發,讓人有半晌的錯覺,恍若置身四月花海,春暖六合。但是,窗外明顯是酷寒時節,數九寒天。而宮中的境遇,隻會比這寒天更寒,如何也暖不過來。
如懿奇道:“湧泉穴?”
“隻是甚麼?”
宮中的夜如許深長,如懿從未受過這般摧辱委曲,原是乏極了。她本來覺得靠著軟枕就能沉甜睡去,誰知聽著窗外風聲淒冷,颳得寢殿外兩盞暗紅的宮燈風車似的轉著,彷彿兩隻睜大的猩紅鬼眼,直愣愣地盯著她不放。如懿看著外頭的燈火,內心思路翻滾不定,仿如千絲萬縷都纏在了心上,一絲一絲緊緊地勒著。榻下惢心的呼吸聲已經沉穩而均勻,顯是睡得熟了。如懿油然便生了一星戀慕之情,若都像惢心一樣,無知無覺,能安穩睡到天亮,也是一種福分。她側過身,將臉埋在絲緞的菀花軟枕間,死力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睡得實在並不沉穩,半夢半醒的恍忽間,窗外穿行枝椏的風聲如同在耳畔,像是誰在低低的抽泣,幽嚥了整整一夜。
如懿眉心一動,笑著拍了拍她的手,“這就是你比阿箬細心的處所了。言語未幾,但眼睛都落在了實處。我冇有白疼你。”
許太醫考慮再三,沉聲道:“受寒和驚嚇都是小事,微臣開了安神藥給海常在喝下,已經安穩睡了。風寒雖重,調度著也無大礙。要緊的,是海常在的足傷。”
阿箬囁嚅著嘴唇說不出話來。如懿支著額頭,悄悄揮手,“今兒早晨你也累了,著了氣又受了冷,從速去歇下吧。”
許太醫道:“海常在是足心的湧泉穴捱了打受了傷,纔會如此衰弱,形同沉痾。”
惢心已經陪著太醫看過了海蘭,現在又跟過來請許太醫給如懿診脈。許太醫取出朱紫色的請脈包墊在如懿手腕下,又搭上一塊潔白的絹布,告一聲“獲咎”,纔敢把兩指落在如懿的手腕上。
如懿的手微微一顫,鬱然歎了口氣,“現在的景況對我並不好,一味去爭,隻要摔得頭破血流。忍一忍疇昔了,今後的日子便鬆快些,也感覺冇那麼難忍了。如果不忍,永久就擠在一條窄道上,那就真的難堪了本身。”
如懿撥動手爐上的琺琅蓋子,輕聲道:“阿箬,那麼依你的意義,我該如何辦?”
如懿大驚失容,隻感覺心頭沉沉亂跳,忙問:“太醫,可有甚麼體例醫治麼?”
如懿扶著頭道:“還是老體例,煮了濃濃的薑湯來,我再喝一碗發發汗。”
如懿釅釅地喝了一碗,便說還要,惢心搭了把手在她額頭一按,驚呼道:“小主額頭有點燙,怕是發熱了呢。”
如懿拉著她的手,心頭暖暖的,一陣熱過一陣,“好,好,不枉我這些年一向這麼待你。阿箬機警,嘴卻太快。你心機溫馨,就替我多長著眼睛,多顧著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