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點了點頭,便道:“可說是甚麼事?”
如懿含笑道:“一早皇後宮裡來叮囑過了,免了我和海蘭這些天的晨昏定省,隻叫我們歇著。”
海蘭怔住了,伸手想要替如懿去擦眼淚,才發覺她的眼窩邊如此乾枯,並無一點淚痕。她的聲音低而柔,“姐姐,你要委曲,就哭一哭吧。”
外頭下著凍雨,地上濕濕滑滑的,連著雨雪不竭的氣候,長街的磚縫裡一溜一溜地冒著濕膩的黴氣,連帶著硃紅色的宮牆亦被濕氣染成了一大片一大片泛白的黯紅,看下落空了昔日被光陰沉澱後的寂靜與莊嚴,隻剩下累卵欲傾般的壓抑。
如懿才跨進暖閣,卻見天子與皇後都正襟端坐著,臉上一絲笑容也無。她心頭一沉,便福身下去,“皇上萬福,皇後萬福。”
如懿見旁人也未重視,低聲道:“跪這個太傷膝蓋,得了空來趟延禧宮,本宮讓惢心給你備下藥。”如懿還欲再說,卻見王欽迎了出來,皮笑肉不笑道:“嫻妃娘娘來了,如何不出來在這兒跟主子說話呢。”
純嬪似是震驚了苦衷,眉間也多了多少清愁,“你隻想著要靜下心來,卻冇想過,慧貴妃現在敢如許放肆,不過是她有著‘歡作沉水香,儂作博山爐’的恩典寵幸。mm如果想一改景況,也該好好留意著聖寵,彆讓貴妃和新人占儘了恩寵。”
如懿站起家,問葉心,“小主今兒的藥都吃了麼?”
三寶道:“來傳旨的小寺人麵熟得很,隻說是要緊事,請小主快去。”
純嬪悄悄一嗅,“既然還鼻塞頭昏的,就該點點沖鼻醒神的藏香。這沉水香好聞是好聞,卻承平淡了。滿宮裡也隻要你喜好用,旁人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如懿恍若不在乎似的,“好好兒的,李玉如何跪在這兒了?”
惢心到了漱口水出去,道:“小主,方纔海常在醒了,燒也退了。”
如懿理了理鬢髮,起家道:“那我更得去看看了。”
海蘭害怕地聳了聳肩,“姐姐,不,我不可,我做不到!她那樣熱誠我,另有香雲……”
海蘭呆呆地坐著,任由淚水無聲而肆意地滑落,“但是姐姐,隻要我一起來,我就感覺好多好多的眼睛看著我,看著我赤足受刑,看著我被人誣告盜竊,看著我幾乎被人扒了衣裳搜身。那麼多主子的眼睛看著,我……”她渾身顫栗著,大口大口地喘氣著,神采驚懼而不安。
如懿隻得起家拜彆,走了兩步又叮囑海蘭,“我的話不好聽,可良藥苦口,你本身衡量著吧。”
雨中的竹葉隨風搖擺,竹影輕移,淡淡的映入碧羅窗紗上。海蘭立即惶恐地轉頭,慌不迭地喊:“拉上!把簾子都拉上。”
後殿裡悄悄的,安神香在青銅鼎爐裡一刻不斷地焚著,由鏤空的蓋中向絲絲縷縷地籲著乳白的輕煙。昏黃的煙霧嫋娜如絮地散開,滿盈在靜室當中,像一隻安撫民氣的手,和順地拂動著。
純嬪微微入迷,盯著如懿的麵龐道:“我剛熟諳你的時候,你並不是如許的性子。”
純嬪聊了幾句,看天氣垂垂晚了,叮囑了幾句讓如懿好好保養的話,便也走了。惢心端了藥出去奉侍如懿喝了,又拿淨水漱了口,阿箬便端了幾顆酸漬梅子過來給如懿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