嬪妃們辭職以後，太後便隻留了天子和皇後往暖閣說話。

皇後就著天子手站起來，他的指尖有一縷隔夜的沉水香的氣味。皇後心中一動，便能辨出那是延禧宮的香氣。皇後穩了穩心神，掩去心中密密滲入的酸楚，一如昔日，淺笑相迎。天子懷念伉儷之情，一貫是常來宮裡坐坐的，但是琅清楚感覺，那種熟諳已經垂垂淡去。昔日那種掌控不住的惶惑與無法一重重迫上身來，她還是感覺不安。

惢心眼圈微紅，低低道：“奴婢不是小主的家生丫頭，小主不必這麼心疼奴婢。”

如懿卻不喜好她們這神采，當著三寶、阿箬和惢心的麵再三叮囑了，要她們叮嚀底下的人，不準有驕色，不準浮滑，更不準仗勢欺人與鹹福宮產生爭論。

到了正月月朔那一天合宮陛見，嬪妃們往慈寧宮參拜結束，太後一身盛裝，逗了幾位皇子公主，也顯得格外歡暢。又指著大阿哥道：“旁人還好，三阿哥特彆養得胖嘟嘟的，如何大阿哥倒見瘦了。”

大阿哥的乳母忙道，“大阿哥年前一個月就一向冇胃口，又貪玩，一個冇瞥見就竄到雪地裡去了，著了兩場風寒。”

那乳母忙訕訕的退下了。皇後見狀，忙引了二阿哥和三公主去太後膝下陪著談笑了好一會兒，太火線轉圜過來。

如懿笑道：“彆謝了，穿上了都雅讓我感覺歡暢，便是最好的了。”

皇後笑得極其謙恭，“皇上說的極是。隻是臣妾想著，宮中嬪妃很多，今後另有的是添新人的時候。都是年青女眷，常日裡爭奇鬥豔是不消說了。皇上初掌大權，前朝另有很多要動用銀兩的時候，後宮裡能省則省些，也是一點情意。至於皇上覺得機器，臣妾倒覺得，大清的祖宗們本是頓時得的江山，一刀一槍拚了性命的，後宮的嬪妃特彆不能忘了祖宗的艱钜與功德，不該一味尋求妝飾富麗，而失了祖宗入關時的簡樸民風。”

皇後安然笑道：“後宮的事，兒臣雖還覺到手生，但統統都還好。”

天子正捧著茶盞，聽到此節，杯蓋不由悄悄一碰，磕在了杯沿上。暖閣中本就溫馨，冬陽暖暖地隔著明紙窗照出去，連立在閣外服侍的宮人們也成了渺遠的身影。青瓷的茶盞本就薄脆，如許一碰，聲音清脆入耳，皇後遽然一凜，立即起家道：“臣妾講錯，還請皇上恕罪。”

天子啜了一口茶水，閉目半晌，彷彿對茶水的清冽格外對勁，“朕才說一句，本來皇後思慮已經如許精密。朕覺得，皇後所言，便如這一盞清茶，固然入口苦澀，回味卻不足香。”

如懿得寵的勢頭便在此次的因禍得福以後垂垂地露了出來，比起貴妃的寵遇深重，如懿天然是不如的，但是天子隔上三五天便來看她一回，也是細水長流的恩遇。連帶著延禧宮的宮人走到長街上，胸也挺起來了，頭也舉高了，再不是麵前那低眉低眼的模樣。

惢心笑著替如懿翻過料子，“這幾件大毛的料子原不是份例裡的，是外務府分外貢獻了小主的。”她拉過阿箬的手，翻開一個承擔道：“這裡有兩件青哆羅呢羊皮領袍子，一件玫瑰紫的灰鼠皮襖和一條洋紅棉綾鳳仙裙，是外務府格外貢獻我們的，我再四問過了小主能夠收才收下的。實在那些人的眼睛比刀子還尖呢，甚麼都看得真真兒的。”

惢心低了頭，“夏季的衣裳，總要替代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