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嬪大為安撫,敗壞一笑,頓時遊移而警悟地看著她:“那你……”
天子沉默歎口氣:“純嬪固然好,但總比不上……”他下認識地停開口,深吸一口氣,輕笑道:“好香。彷彿是你身上,彷彿又是帳帷間,到底是甚麼香氣?”
海蘭和順地伸脫手,握住她發冷的手指輕柔折回掌心,笑道:“嬪妾和娘娘談笑罷了。當務之急娘娘還冇想清楚是甚麼嗎?”
海蘭嗤嗤地笑著:“好孩子啊,彆怪姨娘們心狠,誰讓你的額娘這麼欺負人呢?有如許的額娘,想保你長命百歲,閻王爺也不肯啊。來,永璉,好孩子,去底下找你那兩個未曾會麵的弟弟吧。他們等你呀,等得太久太久了,都孤單得很哪。”她燒動手裡的幾個紙製人偶:“來,姨娘再給你燒幾個伴兒,讓你在地底下彆太孤傲了。”
海蘭嗤地一笑,盈盈道:“當然是娘孃親手偷天換日的那床福壽枕被啊。”
正說著話,卻聽暖閣的門豁然被推開,一身素青的純嬪如同一個影子般迅疾地閃了出去,她一貫平和的麵孔上有著顯而易見的惶惑,六神無主似的。海蘭抬了抬臉表示葉心出去,也不起家相迎,隻忙動手中的活計道:“現在宮中多事,純嬪娘娘臉上的驚駭錯愕,在嬪妾宮中也罷了,如果在外頭被旁人瞥見,人家還覺得是二阿哥的幽靈追著您的腳根嚇著您了呢?”
海蘭忙倒了水遞到天子唇邊,替他撫著後背。李玉抽泣著連連叩首道:“皇上,您節哀、您節哀。皇後孃娘已經從長春宮趕疇昔了,您……”
純嬪又氣又急又驚駭,手指顫顫指著她道:“你……”
海蘭微微翹著銀鑲碎玉護甲,慢條斯理道:“不是讓你奉告如懿小主,我會送冥紙疇昔陪她一起化了麼。”
海蘭從前麵抱住他的肩,嘴唇貼在絲質的寢衣上,那種光滑,像女人的肌膚,柔而嫩。不像男人,再飽滿的肌體,也總帶著情慾的味道。
慧貴妃昂揚的腔調裡含著壓抑的肝火:“皇後孃娘將三公主拜托給本宮是信賴本宮,如果出了甚麼差池,皇後孃娘已經落空了端慧太子,那裡還受得住?還不快去尋了公主返來!”
夜來時分,烏雲蔽住明月清輝,連暗淡的星光亦不成見。因著端慧太子崩逝,宮中一概吊掛紅色宮燈,連數量也比常日少了一半。紫禁城中除了昏沉的暗色便是淒風苦雨般的哭泣,連常日的金碧光輝亦成了鏽氣沉沉的鈍色。皇後早已哭昏了好幾次,萬事不能摒擋,幸而有皇太後一力主持,事無大小親身過問,無一不殷勤,無一不麵子。如此一來,倒是讓皇太後在後宮中的聲望更高了很多。
因為這統統的歡騰,在分歧的女子身上,總有分歧的討取與滿足。
如懿在裡頭漸漸化著元寶,火光照亮了她微微浮腫的臉龐,映得滿臉紅彤彤的:“你辦得如許利落,哭聲當然好聽了。”
海蘭輕嗤一聲,沉穩道:“我都不怕,你有甚麼可駭的?”
海蘭悄悄地瞥一眼天子,見他眉眼間都是沉浸的笑意,便大著膽量摸索著道:“是如懿姐姐……”她恍作講錯,不再說下去,並以錯愕的神采來窺測天子神采的微變,但是天子隻是轉過身去,悄悄道:“很多事都不能快意……海蘭,朕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