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妍猶安閒那兒絮絮,隻見湖上景色一變,四艘青舫小舟遍盛鮮花圍了過來,舫上一頁頁窗扇翻開,連起來竟是一幅幅西湖四時圖。嬿婉曼步舞在那綢帶之間,衣袂飄飄,彷彿淩波微步,跌宕生姿。最後輕妙一個旋身,往最末的舫上一靠,身姿纖柔,竟融進了西湖冬雪寒梅圖中。
瑞穗兒忙道:“回皇後孃孃的話,自從禦駕離京,從仲春裡起,五阿哥便斷斷續續地感冒咳嗽,一向不見好。愉妃娘娘都快急壞了,這纔不得已想問問,能不能撥了江太醫回京照顧。”
如懿聞言而知意,當下亦點頭:“在皇上身邊多年,耳濡目染,天然長進。現在令嬪白衣勝雪,手中紅梅豔烈,公然是用心機了。”
[2]奧敦周卿:元朝散曲作家,女真族人。姓奧敦,名希魯,字周卿。其先世仕金。父奧敦保和降元後,累立軍功,由萬戶遷至德興府元帥。
這一言,舉座皆驚,還是徐安反應得快,忙躬身道:“是。恭喜令妃娘娘。”
天子固執嬿婉的手,笑語密切:“不必翻了,便是令妃吧。”
玉妍輕嗤一聲道:“那可不一樣!舒妃是滿軍旗貴族的出身,又得太後親身保舉,得了皇上多年寵嬖。令妃是漢軍旗下五旗的出身,怎能和她比呢?”
天子撫掌歎道:“舞也罷了,最可貴的是匠心獨運,白衣紅梅,悄悄一靠,便融入畫中。”他輕含了一縷薄笑,“現在令嬪也進益了,不是當日隻知燕窩細粉,連白瓷和甜白釉也不分的少女了。”
瑞穗兒道:“要緊卻不要緊,隻是這感冒纏綿未愈,愉妃娘娘到底心疼。另有……”
如懿見她將紅梅捧在手中,進退有些尷尬,也不欲把這些心機露在人前,便點頭表示容珮接過。
天子笑著招手,表示她在身邊坐下:“慶朱紫與玫嬪操琴唱曲,確切故意,你卻能融情於景,藉著西湖三月落一點兒白雪之意。”
如懿為莫非:“皇上的聖駕一向是齊魯齊太醫照顧的。這一貫齊太醫身上也不大好,一應存候然脈之類的起居照顧,都拜托了江太醫,一時三刻怕是不能夠呢。”她到底還是著緊,“五阿哥的病到底要不要緊?”
婉嬪低聲驚道:“這不是令嬪麼?”
玉妍非常不滿,向著綠筠輕哼道:“說句不好聽的,我們當年都是生了皇子才封的妃位。她憑甚麼,便也一躍封妃了?”
綠筠鬱鬱失容,道:“比不比的,都是人家的恩寵。太後今晚替玫嬪和慶朱紫費了這一番情意,倒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便宜了令妃呢。”
嬿婉眼波流漾:“臣妾能懂甚麼,不過是花點兒心機博皇上和皇後一笑罷了。”
綠筠歎了口氣,有些自怨自艾:“東施效顰也得看是誰效啊,像我和嘉貴妃都是半老徐娘了,那裡比得上十幾二十來歲的mm們年青水嫩呢。”
如懿凝眸嬿婉手中所捧,乃是江南盛產的杏梅,花頭甚豐,葉重數層,繁密斑斕如紅杏普通,大似酒暈染上玉色肌膚。如懿一時未伸手去接,隻是笑對勁味深長:“這些日子不見mm,本來是在忙這些呢。”
如懿笑道:“有嘉貴妃這句話,本宮也寬解多了。本來越老,好處越在背麵了。”
[1]出自元朝奧敦周卿的《仙呂·太常引》:這首小令著力描畫杭州西湖春暖花開時的斑斕風景。全曲既描述了娟秀怡人的天然景觀,也表示了人壽年豐的歡樂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