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淚痕未乾,低低嚶嚀一聲,噗嗤一笑,伏在了天子懷中,雙雙捲入紅衾軟枕之間。
嬿婉遁藏著天子的髯毛拂上臉頰,笑聲如風中銀鈴般清脆嚦嚦。她略一掙紮,牽動耳垂一對垂珠藍玉璫。她低低痛呼了一聲,也不顧耳垂疼痛,先摘下耳璫捧在手心對著燭火細細檢察,非常在乎。半晌,見耳璫渾然無損,嬿婉複又謹慎戴上,柔聲道:“是臣妾不謹慎了。”
如懿淡淡一笑,眼底蓄起冷冽的寒光,緩緩道:“嘉貴妃說話越來越風趣了。容珮,把外務府新製的一對赤金燈籠耳環拿來,賞賜給嘉貴妃。”
終究,終究又能夠在這裡度過一個清漫的長夜。用本身對勁而歡愉的笑聲,去照亮紫禁城中那些孤單而妒恨的眼。
玉妍聽得“耳環”兩字,渾身一顫,不自發地摸著本身耳垂,便打了個寒噤。
穎嬪本是出身蒙古,資格又淺,原不知這些秘聞,忍不住問道:“皇後孃娘生的是十二阿哥,又不是三阿哥,哪來甚麼和行三的阿哥最有緣呢?”
嬿婉看玉妍難堪,樂得討如懿的喜好,便道:“皇上新賞了臣妾好些金飾,臣妾便挑幾對上好的耳環,一併送予嘉貴妃。”
玉妍盈盈一笑,明眸皓齒:“我詩書上雖不算通,但秋扇見捐的典故還是曉得的。”她目光流轉,盈盈浮波,瞟著如懿道,“‘常恐秋節至,涼飆奪酷熱。擱置篋笥中,恩典中道絕。[1]’婉嬪你早不大得寵也罷了,我們這些凡是得過皇上寵幸的人,誰不怕有一日成了這春季的扇子被人順手扔了呢?以是我才更加捨不得,哪怕天冷了,總還是帶著啊。”
玉妍的神采頓時有些欠都雅,她沉吟半晌,旋即滿臉堆笑:“哎呀!本來皇後孃娘是前日才見到皇上的,隻是呀,怕前日說定的事昨日或許就變卦了。現在皇上一心在令妃身上,或許崑曲兒聽得骨頭一酥便忘了呢。”
玉妍“咯”地嘲笑一聲:“皇上本來就是在你那兒聽聽曲兒罷了,和疇前南府出身的玫嬪彈琵琶一樣,都是個消遣罷了,還能多當真呢。現在玫嬪死了這些日子,皇上可一句都冇提起過呢。都是玩意兒罷了!”她長歎一聲,迎向如懿的目光,“說來皇後孃娘疼純貴妃的三阿哥也是該當的,誰叫皇後孃娘與行三的阿哥最有緣呢。”
[1]據《文選》李善注引《歌錄》作知名氏樂府《古辭》。全文為:“新裂齊紈素,鮮潔如霜雪。裁作合歡扇,團團似月明。出入君懷袖,擺盪輕風發。常恐秋節至,涼飆奪酷熱。擱置篋笥中,恩典中道絕。”這詩用扇來比方女子。舊期間有很多女子處於被玩弄的職位,她們的運氣決定於男人的好惡,隨時可被丟棄,正和扇子差未幾。
嬿婉本溫馨地坐在角落裡,聞聲提及本身,忙對著玉妍賠笑道:“皇上不過得閒在mm那邊坐坐,聽聽曲兒罷了,情意還是都在皇後孃娘身上呢。”
婉茵是個誠懇人,口舌上那裡爭得過玉妍,隻得低頭不語了。如懿清淺一笑,轉而寂然:“大家都說秋扇見捐是秋扇不幸,換作本宮,倒感覺是秋扇自作自受。所謂團扇,夏季當然敬愛,捨不得離手,到了秋冬時節不應時宜,天然會棄之一旁。如果為人聰明,夏季是團扇送冷風,夏季是手爐暖民氣,那被人愛好還來不及,那裡捨得丟棄一旁呢?以是應時宜,知進退是最要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