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泰回身取過一小袋魚食捧到皇後跟前。皇後冷眼瞥著道：“這些魚都是禦膳房裡養著專供有孕的嬪妃所食的，都是精挑細選過然後專門養在一個小池子，喂的吃食也格外邃密。宮裡如許正視皇嗣，冇想到有些彆有用心的人，便在這個上打主張了。”

皇後又道：“皇上細看這些炭灰。現在也是三月末，宮中隻要延禧宮的怡朱紫因為怕冷，還用著炭盆。這是她閣中所用的紅籮炭燒下來炭灰，色彩灰白。但是細看下去，卻有異狀。”皇後用護甲悄悄撥弄其間，卻見炭灰上沾了些許銀色物事，另有一些硃紅色的粉末，若不細辨，實在是難以發覺。

皇後沉聲道：“世人都曉得怡朱紫身罹不幸，龍胎死於腹中，乃是受了水銀的毒害。本宮卻百思不得其解，怡朱紫房中並無水銀硃砂，嫻妃和海朱紫對怡朱紫的飲食起居也格外謹慎，照理說是不會出事的。欲查其事，必尋其源，臣妾讓人翻查了怡朱紫房中的器物，才發明瞭這些東西。”

他道：“請嫻妃娘娘和海朱紫、怡朱紫稍作籌辦，皇後孃娘請三位馬上往長春宮去。”

他的話像針刺一樣鑽進她的耳膜裡，即便他貴為天下至尊，卻也有如許生離死彆不能言說的痛苦。如懿清楚地感報運氣的無常如同一柄冰冷而不見鋒刃的利刀，你底子不曉得它埋冇在何地，隻能冷靜地接受它隨時隨地都能夠的鋒利刺入，目睹著本身的血汩汩而出，生生忍住。

皇後揚一揚臉，蓮心捧著一個紫銅盤子，上麵放著一對雕銀花紅燭並一些燒碎了的炭灰。天子取過那對紅燭看了一看，疑道：“不過是平常的紅燭，如何了？”

許太醫和趙太醫互視一眼，倉猝跪下磕了個頭道：“皇上容微臣細稟，胎兒已經打下來了，但是……”他躊躇半晌，還是大著膽量說了下去：“但是這胎兒有異，不像是平常胎死腹中啊！”

皇後一個支撐不住，差點暈疇昔，幸虧蓮心和素心緊緊扶住了。皇後連聲道：“不成能！不成能！愛新覺羅家如何會接二連三出如許的事……如何會……”她俄然醒過神來，喝道：“你們說是中毒？是甚麼毒？”

天子叮嚀了皇後起家，便問太醫：“還能有甚麼事讓你們如此鎮靜？”

許太醫不敢再說下去，趙太醫隻得將木盤高高托起：“打下的死胎就在這裡，皇上如果不信，可親眼一觀。”

皇後抬一抬手，表示蓮心端給世人都看看，世人悄悄驚奇，卻又實在不曉得是何物。

趙太醫忙應了聲“是”，與許太醫頭並頭看了半晌，神采凜然：“回稟皇後孃娘，這些魚食裡都摻了磨細了的硃砂粉末，餵給魚蝦吃下後，初初幾日是不會有非常的。因為硃砂本身隻是甘，微寒，有微毒。但等魚蝦吃下養上兩天後，這些毒素都化在肉裡，一經烹製遇熱，毒性愈強。本來極少食用也還無妨，但日積月累下來，即是在生服硃砂和水銀，漸漸侵害胎兒。其手腕老辣之極呀。”

皇後瞟了她一眼，慢條斯理道：“嫻妃你的確算是謹慎了，但再謹慎，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至於你要受甚麼罪，挨甚麼罰，等下本宮和皇上自會措置。”

怡朱紫醒來後一向癡聰慧呆的，茶飯不思，那一雙曾經歡樂的眼睛，除了墮淚，便再也不會彆的了。加上太醫說她體內殘存未清，每日還要服食定量的紅花牛膝湯催落，對於體質孱羸的怡朱紫，不啻因而另一重摺磨。如懿和海蘭一向守著她，防她尋了短見。她卻隻是向隅而泣，沙啞著喉嚨道：“嫻妃娘娘放心，不查出是誰害了嬪妾的孩子，嬪妾是毫不會尋短見的。”說到這句時，她幾近已經咬碎了牙齒：“嬪妾奉養皇上這麼多年纔有了一個孩子，他是嬪妾獨一的期盼和但願。到底是誰？是誰這麼容不下嬪妾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