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再不能如許等候。這繁花似錦,嚴肅絢麗的宮廷變得索然有趣起來。
席外一叢樹影下,黑沉沉的,倒是僻靜。牆根下模糊立著一個男人。
未行幾步,他拿帕子擦了擦臉——臉上雖仍泛紅,眼神卻復甦得很。本來他喝酒上臉,臉雖漲得通紅,神思卻腐敗。是以市場拿了做藉口來躲酒。倒不是不給趙猛麵子,實在對這些應酬不感興趣。更何況考期鄰近,他另有很多東西要籌辦。
“哎……”熊烈上前一步,大大咧咧將手搭上龔洗塵的肩頭:“可貴今兒歡暢,龔先生必然得再和鄙人喝幾杯,不醉不歸。”
宋揚靈看著由康一身衣裳眼熟,特彆是那雙鞋,費儘工夫,格外顯眼。忍不住問了句:“今兒這身衣裳鞋襪倒是都雅,幾時做的?”
由康這個孩子——到底是她一手帶大,各處都挑不出錯來。與她也極其靠近。
閒暇時,可貴去禦花圃逛逛。一起上總忍不住迷惑,是不是會俄然遇見他。
實在他之前也想過,孟將軍一走,另有誰能堪此大任?想來想去,都想不到合適人選,公開裡還替陛下操過心,如許題目該若那邊理?
……
身下的女子用力一推,笑著跑開了:“就你那話兒,還不敷老孃塞牙縫的。”
咻……滴滴答答,像是水打草葉的聲音。
“我也不虛留你,你同我到席上,再飲一杯,就放你歸去,可好?”
趙猛抬眼一看,見來的是龔洗塵——穿青灰色熟羅長衫,當即滿麵笑容:“相公怎也找過來了?”
飯畢,是午歇時分。由儀正與由康玩得歡暢,不欲拜彆。
龔洗塵天然不能推委,躬身隨趙猛往席上走,口中猶道:“今兒真是捨命陪君子。”
靜了半晌,宋揚靈俄然嗤一聲悄悄笑了:“到底小孩子麪皮薄,苦衷都寫在臉上。”
卻老是落空。
想來陛下心中應是如釋重負。軍權集合於孟將軍一人手中,長此以往也不是體例,君臣之間必生嫌隙。孟將軍誌願遠走,軍權分離,倒是消弭了一大隱患。
“哎——”趙猛皺皺眉頭:“甚麼不承情的,我也是冇體例。府裡幾位相公再三地說,現在不比疇前,要重視身份,煙花之地再去不得。今兒見著龔相公,他也是如許同我說。我另有甚麼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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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陛下雷厲流行,如此敏捷就將這個題目處理了。
二人正說著話,忽而被一人打斷。
“不過說說罷了。不過話說返來,照如許下去,行商也未見得有何不好。手頭上錢也多,自在安閒,不受管束,家裡要再出兩個為官收稅的後輩,那可真不得了。”
宋揚靈道:“由康還要上課,他日閒了,帶你倆去騎馬。”由儀這才意猶未儘地跟著上了車。
宋揚靈不由又打量了一眼,笑一笑,道:“姑母疼你們是她一番情意,你們須記在內心。但是,由康,你與彆人不一樣,既為太子,自當是眾皇子皇女的榜樣。生在天家,享萬民扶養,更應當曉得珍惜民力,斷不成豪侈糜費。”
他因跟從孟昱年久,也曾聽聞過風言風語。他雖不信流言,到底常隨孟昱身側,年長日久,如何也咂摸出些不一樣。人說豪傑難過美人關,男女之情,最是斷腸。孟將軍俄然遠走天涯,陛下還能這般安閒平靜,以轟隆手腕安定軍政,公然是女中豪傑,心如鋼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