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同流水般疇昔,藺常從需求人匡扶的新帝到將深諳權謀製衡的明君,有些東西悄悄竄改,像夏季皸裂的冰麵。
該來的終是要來。
“皇後朱紫事多,天然比臣妾勞心勞力。”
不等蘇德妃答覆,曾鞏薇趨近一步,幾近抵著她的臉,正正盯向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不必焦急答覆我。也不消想得太多太長遠,隻要想一想,這個嫡子身份,你到底幫不幫他拿回。”
“未見大的轉機,不添病就是好的。越來越少眠,雖說五更起,到四更時就如何也睡不著了。”
“這你就是過謙了。你出世書香世家,一手教養出的皇子豈能不好?我打個比方,疇前,陛下還是皇子時,你是正妃,算下來,枚兒也當得上嫡子身份了。”
很多年後,她回想起阿誰時候,藺常該是打動的罷,連她本身都打動莫名。
曾鞏薇直接道:“也不如何操心,歸正這後宮裡能人多。”說完,感覺很有憤懣之氣,倒黴本日說話,便收住了,轉而問幾句德妃的身子狀況。
她生下大皇子是在曾鞏薇懷上至公主後不久。看著曾鞏薇日漸隆起的肚子,不由設想出藺常與曾鞏薇在床笫之間的畫麵。濃情密意怕是不輸於本身罷?
彷彿是她生生反對了藺常的出息一樣。
她倒是不慌不忙,款款而起,再徐行輕移至門外相迎。見了皇後,福禮問安,有條不紊——是大師閨秀的風采,不卑不亢。
一時千頭萬緒,竟如萬馬奔騰。半晌,才俄然浮出一個設法,這麼多年疇昔,是不是很多人都不記得當年,她纔是藺常原配?
藺常未曾在她麵前提過隻字半語。而藺常越是沉默,越是不讓她曉得摻合朝堂之事,蘇如信就越是慚愧自責。
藺常在涼州屢立軍功,一時風頭無兩,而朝堂上的先皇未曾有隻言嘉獎。藺常對外還是如常,彷彿不縈於懷。隻要蘇如信曉得,他的絕望有多深重。
藺常在她耳邊悄悄說:“這一世,我定不負你。”
厥後曾鞏薇誕下長公主,藺常抱在懷裡,目不專情,如看掌上明珠。
蘇如信隻覺恍若好天轟隆在頭頂爆炸,滿身血液儘皆冰冷,掌心立即沁出汗珠。一彎身,立即屈膝道:“臣妾自知福薄,不敢有任何癡心妄圖,隻願在深宮裡,謄寫佛經,了此殘生。就是枚兒,年青不知事體,又資質平淡,當不起皇後盛讚。”
後宮日漸充盈,受寵的妃嬪如雨後春筍,一茬又一茬。朝堂上的分歧、結合也是一波又一波。在藺常的掌控下,有妃子受寵,也有臣子獲得重用。卻像一次又一次的曇花。崛起,然後崩塌。人隻是裝點,是亂世之下,權力當中的錦上添花。
曾鞏薇實在很看不上這些所謂書香世家蜜斯的大要工夫。她們禮數太足,你很難從那些太有分寸的神采去猜想她們的實在感情。要從這一點上說,她還甘心同李錦舒打交道,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就連捅刀子都是明公道道地來。
蘇如信的日子幾近一成穩定,卯時起,淨麵用膳,然後謄寫佛經,中午略歇息,下午繡花,夜裡臨睡前再讀經籍。因她身材孱羸,太後特地交代不需日日前去存候。
她在宮裡冇有走得近的妃嬪,孃家人也甚少進宮存候。隻要她親生的皇三子藺枚來時,金碧光輝的宮殿裡彷彿纔有熱烈的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