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忙取過擱在梨樹上的一盞琉璃風燈,一照,隻聽海瀾輕笑道:“這一張是曉紋托人送來的,許是豐城的探子去她家取的,曉紋與佩兒皆懷了孕,張姨娘每日指雞罵狗的,垂垂失了父親的心,嚴浩得祖母親身管束後倒不像疇前般惡劣,隻是仍舊不喜讀書,父親甚是頭疼,更加厭恨張姨娘――怪她教壞了好好的少爺。”
一麵將兩張小紙條撲滅扔進中間一個銅盤,見呼啦一下竄起來的火苗子將上麵的字吞噬殆儘,隻留下點點灰燼,嬤嬤方扭身出去將它倒在廳外一個竹簍裡,過道上,一盞仙鶴銅燈,照得她一雙利眼,通俗而敞亮。
平嬤嬤從速道,“熱水已備好,不如奴婢奉侍您沐浴罷。”
阿全“嘿嘿”一笑,“該不會說本身材弱多病,恐非世子良配,故而一向不敢答允侯爺夫人的美意……”
趙管事鼻子裡“哼”了一聲,順手接過另一個小廝手裡的禮盒。
嬤嬤瞅了一眼窗欞,“明兒該叫人把上頭的白棉紙糊一糊了,免得這風再撲出去,”又拔下頭上的一支雲鳳紋銀簪,挑了挑燈芯,“這燭台好久冇用了,圖個新奇不是?”
海瀾瞅了一眼李嬤嬤,方對著平嬤嬤說道:“現在孫嬤嬤去芳華院了,如果把你累倒了,教我希冀誰呢?”
他不由點點頭,將手中禮盒交給一旁梳著百合髻的紫衣丫環,朝著房門努努嘴,那丫環會心,帶著小廝進了房門,然後又出來立於管事身邊。
嬤嬤俄然笑道:“提及嚴府,奴婢有一事未稟,隻因混忘了,跟翠兒一塊的阿誰丫環,彷彿叫陳琳來著,天生神力,如果把她弄到蜜斯身邊……”
見她出來,一個身穿藍袍的小二搖點頭,衝她苦笑一聲,往三樓的天字一號房一指。
那趙管事情色道:“我好說也三十有五了,覺得我是冇見過世麵的愣頭青不成?你這扇麵上的畫工雖也看得過眼,隻可惜不過是些媚俗的女子,如何入得我家主子的法眼?”
這趙管事看的人多了,不免有些氣性,有點愛答不睬的,翠屏衝他點了個頭,再低聲下氣陪了笑容,見他將頭轉過來,心頭一喜,忙將本技藝中一古色古香的錦盒悄悄翻開。
阿全猴子似的,從牆上溜下來,警悟地看了看四周,從懷裡取出兩隻竹管,取出內裡的紙條遞與海瀾。
“諾。”
翠屏臉都白了,少不得打起精力道:“我家蜜斯花重金購得此扇,乃是名家之作……”
身後,轉來趙管事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下一名。”
她順動手勢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氣,一大幫小廝、丫環模樣的人堵在門外,手裡拿著各式百般的禮品盒子,嘴裡嚷嚷著要見燕大師。
嬤嬤愈發湊趣,“難怪蜜斯愈來愈水靈,跟出水芙蓉似的。”
……
嬤嬤“啪”的一聲拍在他背上,“可貴你這小子也有會使腦瓜子之時。”
嬤嬤奇道:“蜜斯如何想的?”
李嬤嬤冷哼一聲,“平嬤嬤倒是根實心腸子,孫嬤嬤不過巧舌阿諛她兩句,偶爾施以小惠,便覺得遇著知己了。”
這月言,她倒是偶爾見過一麵,十七八歲的年紀,一襲鬆花綠通身袍,不染灰塵,以一根鬆花綠帶子束髮,長得甚是不俗,性子溫潤如玉,見多識廣卻不喜矯飾,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種超然,抑或淡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