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嘿嘿”摸著後腦勺,偷偷瞅了嬤嬤一眼,這才道:“鞦韆——既可玩,又可活動活動筋骨,不過……”
身著天青色雲紋縐紗袍的平嬤嬤聽她說得得趣,不由發笑道:“可不就是桃花糕麼?卻非大廚房做的,您晝寢時,三蜜斯親身送過來的,聽聞鄭嬤嬤今兒個一時髦起,讓翠屏幾個丫環摘了很多桃花,試著做了這糕……”
嬤嬤點點頭,“蜜斯放心,奴婢馬上去辦。”
況她家規森嚴,又如何做得出失禮之事?月言啊月言,你自小飽讀詩書,怎地如此荒誕,彆人但是尚未及笄的小丫頭呢……
雪華看了眼嬤嬤,道:“賞。”
青荷喜不自禁,忙道:“奴婢定不負蜜斯所望……”
……
正入迷,青荷的聲音隔著彈花暗紋錦簾傳了出去,“蜜斯,奴婢返來了。”
老高彷彿蔫了的皮球,低頭沮喪道:“鞦韆也就兩根繩索,一塊稍寬些的木板,蜜斯身子嬌弱恐受不了……”
阿全早走遠了,嬤嬤眼裡噴出一團火,“你能不仗著那點三腳貓工夫欺負阿全麼,那樣做成心機嗎?如有種,就該挑鄒青他們嚐嚐。”
因著來人站在背光的影中,月言這才發明是大蜜斯身邊的李嬤嬤。
明日,又或許是明日的明日,他的情義終歸有一處落腳之地。
海瀾便覷著她笑,“嬤嬤現在愈發會當差了,竟想出如許得趣的主張。”
老高幸災樂禍地,“該,看我笑話,天都不容你。”
他脫去茶青色的袍子,將它掛在櫸木南官帽椅上,穿戴烏黑的中衣,躺倒在櫸木雕花架床上。
平嬤嬤臉上堆了柔緩的笑,輕聲道:“若非您操心教引,她又豈有本日?”見海瀾沉默不語,乾脆道:“要奴婢說,她所做的不詳確枝末節罷了……”
他扶著櫸木夾頭櫸翅頭案站了起來,又抓了幾枚鏤空雕銀熏香球,走到牆角處的錯金螭獸香爐前揭開蓋子扔了出來,頓時,一股安寧平和之氣四周彌散開來。
燭火跳了跳,收回“嗶啵”之聲,茶青色袍子的少年顧不得拿起一旁的小銀剪剪去那焦黑的燭心,撫了撫微弱的心跳,又正了正袍子,這才朝門口走去,他暗自光榮,該來之人總算來了。
海瀾看了會子書,俄然想起一事,忙囑嬤嬤去喚了阿全與老高出去,講些內裡的事。
月言一揖到底,“多謝兩位提點。”
這類從未有過的牽腸掛肚,令他終究明白了本身的情意。
簾子一挑,青荷走了出去,臉兒紅撲撲的,鎮靜道:“蜜斯,奴婢聽聞寧伯侯府的嫡女上官芷涵亦想拜燕大師為師,她派的人與燕大師同一家堆棧……”她渴得接不上話來,嬤嬤忙將桌上的茶倒了一盞與她,青荷一仰脖子喝了,這才道:“奴婢聽聞那燕大師發了好大一通火,還罰了那趙管事一月的薪俸,又放出話來,說是,說是……”
翌日午後。
見來人是阿全,不覺絕望,脫口而出,“全哥,怎地是你?”
平嬤嬤亦來了興趣,“李嬤嬤,你也辛苦了,讓奴婢來。”
拍門聲富於韻律感,聲音不大不小,既不致影響旁人,又足以讓房中人聞聲。
不太短短一瞬,幾上粉白釉盤子裡的糕點,便映入了她的視線,不由奇道:“這大廚房今兒做的糕點倒也新奇,粉中透著淡淡的紅,竟有一股子桃花味兒。”說罷,塞了一塊在嘴裡,點點頭,“其味淡,卻不失香醇;色美而不妖,如薄施脂粉的少女;入口緊軟,卻不沾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