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目光和煦如春陽，“這類母子的緣分是宿世修來的，永璜既選了你，今後你便是他的額娘了。”

永璜一一看她們，半晌道：“皇阿瑪，兒子有額娘。兒子的額娘是富察諸瑛，皇阿瑪的哲妃。”

海蘭的神情看來誠篤而可托，“真的。”

彼時正值傍晚，天井裡斜暉脈脈，斜斜照進暖閣裡，光芒被重重繡帷掩映，更暗淡了幾分。那落日的餘暉是薄薄的金紅色，望得久了，並冇有那種暖色帶來的溫意，反而寒浸浸的像是落在秋涼裡了。連飛在半空中的燕子，也似被夜寒打濕了翅膀，飛也飛不高。她無端地便想起幼時學過的一首詞，前麵都渾忘了，隻要一句記得清清楚楚，落日無語燕歸愁，東風臨夜冷於秋。

如懿的心上出現無聲的高興，垂垂的迷了眼睛，成了眼底薄薄的淚花。惢心忙遞上絹子，見機道：“小主繡花看累了眼睛，快歇歇吧。三寶，你也下去吧。”

來傳旨的是天子跟前的李玉，他打了千兒喜孜孜道：“傳皇上的口諭，請嫻妃娘娘速往皇後宮中見駕。”

如懿伸手撫了撫垂落的鬢髮，“畫也罷了，我最喜好的是畫捲上麵配的詩。”如懿輕聲吟道：“蒼崖懸磴迷層疊。樹色陰濃遠近間。雲光嵐影都無跡。倦頓何妨暫息肩。仰瞑渴飲聊倫逸。巨坡平掌心亦安。”

皇後微微一凜，忙起家道：“皇上切勿見怪。永璜年紀還小，讀謄寫字的時候用心也是有的，臣妾必然會讓徒弟好好管束束縛，如許的事定不會再有了。”

慧貴妃神采一黯，似是無窮失落，便有些懶懶的。皇後倒是和顏悅色，展顏對如懿笑道： “恭喜嫻妃了，喜得貴子。”

天子向她招了招手，讓她坐下，道：“這麼急過來，冇淋著雨吧。”

天子漸漸啜了口茶道：“朕原也這麼想著，孩子年幼貪玩老是有的。但是朕看他寫字的時候翻出袖口來，手臂上竟帶了傷。再三問了，才曉得是明天永璜在禦花圃玩耍的時候在假山上磕的。”他的神采沉了一沉，旋即安靜道：“但是服侍永璜的幾十小我，竟冇有一個是曉得的。”

惢心笑逐顏開，忍不住帶了欣喜的淚，“小主，皇上遂了您的意義。皇上他……他很快就要來了。”

天子歎口氣道：“你們都喜好孩子，這個朕曉得。但是也得孩子與你們投緣纔好。朕已經讓人把永璜帶來了，她情願選誰為養母，誰有這個福分得了朕的大阿哥為子，讓永璜本身決定。”

如懿見慧貴妃與皇後一左一右伴在天子身邊，似在談笑著甚麼，極其和諧。如許家常熱烈的場景，她與天子之間倒是好久未見了，不覺眼中一熱，低頭出去一一見過。

自如懿生辰以後，天子足有一月冇有踏足延禧宮。六宮的綠頭牌按例在指間翻落，鹹福宮、永和宮、啟祥宮、長春宮、鐘粹宮、景陽宮。彷彿天子到了那裡，就將春意帶到了那裡。唯有延禧宮，即便是天井的桃花開了幾本，也是瘦怯怯的冷胭脂紅，花色不繁，豔亦失容，開在垂垂暖起的東風豔陽裡，亦是孤瘦伶仃的。

慧貴妃撅了櫻唇道：“父親是最偏疼了，眼裡隻要皇上，冇有女兒。”她本穿了一身櫻色挑銀線玉簪花夾衣，內裡套著薄薄的淡粉色琵琶襟灑金點小坎肩，顯得格外鮮豔欲滴。領口上的白玉流蘇胡蝶佩跟著她一顰一笑，晃得如白雪珠子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