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聽她說完,不覺歎道:“一樣是穿衣打扮,本宮一向感覺嘉朱紫邃密,現在看來,公然她是個細心人,能發覺本宮的情意。今夙起來,本宮檢察外務府的賬單,才發覺後宮女眷每年費製衣料之數,竟如此龐大。本宮身上的衣衫固然繡花,但花枝疏落,隻在袖口和領口裝點,又是宮中婢女或京中淺顯衣匠都能繡的式樣。而你們所穿,越是輕軟,就必得是江南織造姑蘇織造所進貢的,加上織金泥金的伎倆高貴,此中所費,相差差異。並且後宮所飾,常常官方追捧,蔚然成風,使得都城當中江南所來的衣料翻倍而漲,連繡工也更加高貴。如此悠長下去,宮外宮中,豪侈成風,還如何了得。”
夜來的長春宮格外喧鬨,明黃色流雲百蝠熟羅帳如流水悄悄蜿蜒地下,便籠出一個小小六合,由得琅伏在天子肩上,細細撥著天子明黃寢衣上的金粒紐子,隻是含笑不語。
福珈笑吟吟過來道:“慈寧宮的院子敞亮了很多。如果在壽康宮,這幾十盆菊花一擺,腳都冇處放了。”她見太後歡樂,愈發道:“也是皇上的孝心,那日攜了皇後親身來請您移宮。現在有甚麼好的都先儘著您用。連花房開得最好的紫菊,也都送來了您這裡。”
純嬪這纔敢起家,怯怯坐下。
皇後沉默半晌,盈然笑道:“後宮小後代情腸多了,不免爭風妒忌的謹慎眼兒多些。臣妾若再不慎重,豈不失了公允,叫人笑話。”她停一停,謹慎覷著天子道,“皇上的意義,是嫌臣妾今早發起讓嫻妃居住延禧宮是有些恰當了。”
琅笑意深綻,彷彿燭火上爆出的一朵明豔的燭花,“皇上在後宮的第一夜是留在臣妾宮中,便是對臣妾最大的用心與恩情了。”
琅這才鬆了口氣,伸手攬住天子的手臂,笑意盈盈,“臣妾的鄙意,如何比得上皇上的聖明。昔日裡皇上一貫獎飾嫻妃慧心蘭性,而慧貴妃文靜溫婉,如何到了本日給嫻妃的封號是嫻,貴妃反而是慧?臣妾卻不懂了。”
天子悄悄拍著琅的肩膀,聲音垂垂寒微下去,卻依依透著眷戀與和順,“朕的用心,你曉得就好了。你是朕的皇後,又一貫賢惠,後宮的事你打理著,朕很放心。”
這時,坐在一旁悶聲不語的怡朱紫小聲道:“奴婢服侍皇後孃娘多年,皇後孃娘一向不事豪華,直到現在,連衣衿上用的珍珠紐子,也不過是外務府最平常的那種,連上用的珍珠都感覺過分華侈了。”
福珈這才笑道:“太後的用心,奴婢實在不及。”
海蘭還是來候著如懿起家,又陪她一同用了早膳,纔去長春宮中向琅存候。
玉妍忙笑道:“臣妾是看皇後孃娘身上繡的花兒朵兒呢,固然繡的花朵少,可真真是以明朗為美,看著清爽大氣。”
因出了喪,也立後封妃,嬪妃們也不再一味素服銀飾了。海蘭一早換了一身快意肩水藍旗裝,隻衣衿袖口繡了星星點點素白小花,如她人普通,清爽而不點眼。天然,這也是她一貫的儲存態度。
唯有嘉朱紫金玉妍打量著琅一身的打扮,笑吟吟不說話。琅一時發覺,便笑道:“平日裡嘉朱紫最愛談笑,如何本日反而隻笑不說話了,但是長春宮拘束了你了?”
太後站在慈寧宮廊下,看著福姑姑批示著幾個宮人將花房送來的數十盆“黃鶴翎”與“紫霞杯”擺放得錯落有致。彼時正傍晚時分,流霞滿天如散開一匹上好的斑斕,映著這數十盆黃菊與紫菊,亦覺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