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凝眉道:“皇後是有不對,但罪不在你。”他眼底閃過一絲不忍,恰如流星閃過的尾翼,轉眼不見。
天子本來稀微的笑容垂垂多了幾分暖色,“恰是因為她跟在朕身邊的日子不久,卻事事遂心,像一個跟朕久了的人似的,甚麼事兒都想到了。朕才感覺她知心投意。”
如懿入宮後才陪了天子一次,久久未見聖駕,固然內心是存著天子的叮嚀的,卻不免有那麼幾絲孤單。那種孤單,是歡騰明麗的曲子唱著,卻曉得下一出的唱詞裡是男歡女愛的失散,是相思相望不相親的分離;那種孤單,是花好月圓的完竣裡,想得見殘月如鉤的淒冷;那種孤單,是燈火光輝,半壁亂世裡的一身孤清的影子;但是再孤單,那滋味倒是溫涼溫涼的,涼了一陣兒,總另有盼望,有希翼,那便溫熱的一層念想。直到昨兒夜裡倉促相見,本來覺得天子是護著本身的,但是他的眼風卻冇幾次落到本身身上,便是落到了,也像天涯上遠遠飛著的鴿子,落不到綿白的雲彩裡。
如懿跪在寸許長的“鬆鶴長春”織金厚毯上,隻感覺盜汗一重重逼濕了羅衣。她從未如許想過,從那次掌摑開端,到她送玫承諾回永和宮,以及藥膏送來,各種偶然的事端,竟會織成一個密密的坎阱,將她纏得密不通風,不成脫身。
玫承諾立即跪倒在地上,眼波哀哀如夜色中滴落的冷露,哭訴道:“臣妾珍惜麵貌,不敢破了麵相惹皇上不歡暢。獲咎了貴妃是臣妾的不是,捱了打臣妾也該受著,但臣妾已經飲食平淡,定時用藥了。但是臉卻壞得越來越短長,臣妾內心又慌又怕,不敢麵見皇上,隻得奉告了皇後孃娘。”
王欽恭聲道:“是太病院的趙銘趙太醫,現在還在偏殿替皇上擬夏季進補的方劑呢。”
天子望著他,幽黑的眸中安靜無瀾,“既然鬨出如許大的事情,還傷了玫承諾的容顏。朕就不能不徹查。”
如懿心中一暖,欠身道:“臣妾本就無礙,海常在倒是受了驚嚇,加上足上的傷,還得好生將養著。”
天子製止目光與玫承諾的臉相觸,隻道:“白花丹到底是甚麼東西?”
天子微微點頭,語意沉沉,“你放心。”
皇後神采大變,立即起家道:“皇上明鑒。藥固然是臣妾讓素心去拿的。可如果臣妾做下的這等天理不容的事,臣妾還怎敢帶玫承諾來養心殿,必然各式禁止纔是啊。”
皇後擔憂道:“臣妾問過服侍玫承諾的人,都說她這幾日飲食非常重視,連喝水都特地用了能消腫化瘀的薏仁水,也不忘拿煮熟的雞蛋揉著,是夠把穩了。”
趙太醫便道:“皇上,皇後孃娘,那日微臣也在太病院,是有這個事。因這類藥膏配製不易,那日隻要這一瓶了,就從缽裡取了一點給素心姑姑用了。”
她眼裡含著淚花,依足了端方行了禮,天子未等她行完禮便拉住了道:“這是如何了?即便是受了兩掌,這些日子也該好了啊。”
趙太醫恭謹道:“是。入了冬的各宮裡都領過白花丹的粉末,配上海風藤的曬乾的葉子,是一味祛風濕通絡止痛的好藥。宮裡濕氣重,皇後孃孃的恩情,每個宮裡都分了很多,做成了香包懸在身上。隻要玫承諾新近承寵,她的永和宮剛清算出來,所以是冇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