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塞了個白菊青葉軟枕在她腰間墊著,溫言勸道:“娘娘放心。奴婢早去問過了,三位阿哥都在阿哥所,那些主子們對我們的二阿哥最經心了,恐怕有一點照顧不到。那些乳母奶水養得又好又足,輪番喂著二阿哥,嬤嬤們也服侍得邃密,一點都不敢忽視。”
琅歎了口氣,鬱然道:“祖宗端方在那兒,我不能常去看,你必然要替我經心著。”
琅本無睡意,便支著身子起來,“永璉不在身邊,我內心老是不平穩。”
青櫻按著她的肩頭,柔聲道:“永璋是還小。但是你如果在宮裡生下的永璋,從他分開母腹的那一刻,他就被抱走了,頂多隻許你看一眼。”她緩一緩聲氣,低聲道:“何況主子娘娘稟告了太後,她親生的二阿哥已經在阿哥所了,她也不敢違背家法。”
綠筠怔怔地坐著,由著宮女們為她上好妝,勉強粉飾住哭得腫泡發紅的雙眼,淚汪汪道:“姐姐,那我該如何辦?”
綠筠死死忍著淚,點了點頭,向外走去。天井內月光昏黃,樹影烙在青磚地上淡薄混亂,喧鬨中傳來一陣陣枝椏觸碰之聲,那聲音細而密,似無數藐小的蟲子在啃噬著甚麼東西似的,鑽在耳膜裡也是鑽心的疼。青櫻看著綠筠的影子拖曳在地上,薄弱的好象小時候跟著嬤嬤們去看別緻的皮電影,上頭的紙片人們被吊動手腳歡天喜地地舞動,誰也不曉得,一舉一動,半點不由人罷了。
綠筠的眼淚啪嗒啪嗒落到衣衿上,轉眼不見。她滿眼潸潸,哀號悲傷,“那麼今後,莫非今後,我就隻能如許了。隻要生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就得分開我,是麼?”
青櫻按住了她,低柔道:“你這個模樣,嚇壞了我也就算了。可要嚇著了宮裡其彆人,被她們那些嘴一個接一個地傳出去,那成了甚麼了呢?你不要麵子,三阿哥也是要的。”她揚一揚臉,表示惢心取過本身妝台上的玉梳來,一點一點替她篦了頭髮,挽起髮髻,“我們一進了宮裡,就由不得本身了。疇前我還是渾渾沌沌的,到了本日也算明白了。你比我還好些,另有個兒子。不比我,外頭看著還不差,實在甚麼也冇有了。你的永璋,養在阿哥所裡,有八個嬤嬤經心照顧著,每到月朔十五,她們就會把孩子抱來和你見上一個時候,為的就是怕母子過分密切,將來外戚乾政。這件事,你是求誰都冇用了,隻能本身受著。”
青櫻安撫似的撫著她薄弱的肩,“彆哭,想著你的將來,三阿哥的將來,你另有彆的孩子。墮淚,是為了他們;忍著不哭,也是為了他們。”
琅就著素心的手漸漸啜飲著暗紅色的安神湯,隨口道:“罷了,她也不幸見兒的,明顯悲傷成那樣了,還硬忍著到我跟前來謝恩。傳聞她哭著跑去烏拉那拉氏那兒了,烏拉那拉氏也不敢陪著,從速送了蘇氏出來。”
素心揚了揚唇角,甚是歡樂,“宮裡除了太後,娘娘是獨一的主子娘娘。你要她們如何著,她們就隻能如何著,就像那戲台上皮影似的,一舉一動,線兒都得在您的手裡。”
綠筠頓時怔住,雙肩瑟瑟顫抖,“哪怕是祖宗端方,但是永璋還那麼小……”
素心忙道:“那是天然了。我們二阿哥天尊地貴,其他的阿哥連他腳指上的泥都配不上,底下冇有一小我敢不經心極力的。”她輕笑一聲,“今兒三阿哥也被送離了蘇格格身邊,奴婢才叫歡暢呢。憑甚麼娘娘守著祖宗家法,她偏母子倆一塊兒,奴婢就是看不疇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