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目光如細細透明的蠶絲，在嬿婉身上黏了半晌。進忠多麼乖覺，忙笑道：“嫻貴妃娘娘，主子說句不知輕重的話，這宮女兒倒有福分，長得有幾分像小主年青時的模樣呢。隻是不管如何，卻比不上娘娘端貴之姿。”

如懿含笑道：“真是菩薩顯靈，本日四月初八是佛祖誕辰，又逢喜雨來臨，皇後的孩子，來得真是有福分。”

天子笑著逗了逗乳母懷中永璿，正要邁步，隻聽得前麵悄悄一聲嗟歎，便蹙了蹙眉：“甚麼聲音？”

麗心怯怯勸道：“小主彆活力了。奴婢聽外頭的主子們說，我們八阿哥是七月十五中元鬼節生的，七阿哥是四月初八佛祖誕辰生的，一佛一鬼，命數差了很多，難怪皇上不喜八阿哥呢。”

天子點頭道：“仕進的不免有些起落，到底還算好人家的女兒。朕瞧著你眼熟，你多大了？”

晨起時如懿便覺麵前金光一片，知是朝陽流火，從寶簷琉瓦上反射了過來，亮得刺目。簾外蟬鳴續續的一聲半聲，傳到殿中更顯得靜。她半闔上眼，矇矓間又欲睡去。那聲音直叫人昏昏欲睡，卻不能再睡。她歎了口氣，伸手一摸，中間的床上是空的，曉得天子是悄悄上早朝去了，並不肯轟動她。她想著昨夜一晌貪歡，倒是有些疲累了，隻顧著本身貪睡，臉上便不自發地燙了起來。

如懿心頭一陣冰冷，從嬿婉的眼神中，已經探知淩雲徹不成挽回的情緣。

齊魯出去，一邊搭脈一邊點頭：“皇後孃娘又是為何動氣？微臣說過，娘娘再不能憂思過慮了，不然，您傷的不但是本身，更是腹中的皇子啊。”

太後忙扶了綠筠的手起家，欣喜道：“是麼？真的是皇子麼？”

如懿唇邊帶著笑，在天子不經意的時候轉頭望去，深深地剜了嬿婉一眼，卻在綠柳依依之畔無法地發覺，嬿婉的美，實在是淩雲徹平生所冇法把握的。

玉妍施了一禮：“嫻貴妃萬安。”乳母亦抱著永璿半蹲下身，口中道：“永璿給嫻貴妃存候，嫻貴妃萬福金安。”

如懿驀地想起淩雲徹，心口驀地一沉，勉強笑道：“皇上也是，也不問問嬿婉本身的意義，哪能讓臣妾跟您就做主了呢。”

皇後咬著唇道：“但是嘉妃也有了身孕，皇上是不是常去看她？”

天子換下了朝服，穿戴一身銀青色團福紗袍，那袍子本就輕浮如蟬翼，天子隻在腰間繫了一根明黃帶子，垂著一塊海東青白玉佩，更加顯得長身玉立，豐神俊朗。

玉妍見她這般不堪嬌弱，更加像本身苛待了她似的，不覺又驚又氣：“本宮不過是因為你笨拙不會服侍，才悄悄打了你一下，你平白做出這副模樣來做甚麼？”

天子看她一眼，漫然道：“朕與皇後一貫都寬和待下，從冇傳聞過打人打得宮女都忍不住疼的。進忠，你帶上來給朕瞧瞧。”

“你阿瑪是……”

玉妍笑得燦若春花，身影輕巧一擠，陪到天子身邊：“那便最好了，永璿也想著哥哥，臣妾正要陪他去皇後孃娘宮中呢。”

卻聽一個聲音在背麵朗然道：“氣候這麼悶熱，如何嘉妃在這兒笑得那麼歡暢？”

天子笑而不語，半晌道：“如懿，朕瞧她的模樣有些像你年青的時候，便留在朕身邊跟你做個伴兒吧。”

園中闃然，隻聞蟬語切切，暑光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