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天子是補她一次昔日的虧欠，讓她再無遺憾。

天子亦是沉沉慨然：“如懿，此生悠長，不相欺，不相負！君無戲言，這個君，既是天子君王，亦是你枕畔夫君。”

天子固執她的手，聲音低而沉穩，仿若青山逶迤，巋然不動：“如懿，朕能許你天下女子中最至高無上的職位，卻不能許你一心一意的伉儷安穩。哪怕疇前，現在，還是今後，朕都不能許你。這是朕對不住你的處所，亦是朕最不能給你的。”

淩雲徹道：“那裡比得上李公公的辛苦，皇上大婚，一刻也離不開您上高低下辦理著。”二人酬酢罷，便也各自散了。

天子牽著她手並肩坐下，擊掌兩下，福珈和毓瑚便滿麵堆笑地出去，把天子的右衣衿壓在如懿的左衣衿之上。毓瑚端上備好的紅玉酒盞，道：“請皇上皇後飲交杯酒。”

如懿微微低下頭，鎏金百合大鼎裡有縹緲的捲菸淡若薄霧，嫋嫋逸出。她從未曾發覺，那樣輕的煙霧，也會有淡淡水墨般的影子，籠上人陰翳的心間。

淩雲徹橫了他一眼，道：“彆人也就罷了，如果永壽宮，想都彆想！”

福珈笑得滿臉皺紋都散開了：“令媛難換皇後這句話呀！”

趙九宵靠近了道：“就是令嬪娘娘宮裡的瀾翠，那模樣那身材兒，我……”

福珈回到慈寧宮中時已是夜深，她悄悄入內，卻見暖閣中燈火透明，太後托腮凝神，雙眼微閉。聽得她來，太後隻是輕聲相詢：“返來了？”

如懿心頭震驚，彷彿看著陌生人普通看著麵前這個相守相伴了十數年的男人，她不是不曉得他的多疑他的幾次，也不是不曉得他身邊向來有無數的姹紫嫣紅。但是她深深地感覺，哪怕是陪在他身邊最悠長的時候，也比不上這一刻內心的百感交集，傾儘至心。

如懿微微含淚，緊緊伏在他胸口，聽著貳心跳沉沉入耳，隻是想，傾這平生，有這一刻，便也充足了。她這般凝神，伸手緩緩解下衣袍下一個金線繡芙蓉鴛鴦荷包，荷包上綴赤金紅絲流蘇，鴛鴦成雙，花開並蒂，是花好月圓影成雙的文采。

福珈忙道：“那奴婢去點安神香吧。”

他不過是弘曆，她也隻是青櫻，是塵凡萬丈裡最凡俗不過的一對男女。冇有大誌萬丈，冇有坐擁天下，更冇有鉤心鬥角、你死我活。隻要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這一刻的至心相許。

莫名的情感泛著龐大的甜美，和那甜美裡的一絲酸楚，她無言，隻能感受著淚水的潤與熱，與她的心潮普通，和順地澎湃，喃喃細語：“結髮與君知，相要以終老。滿人不成等閒剃頭，皇上是為了臣妾，臣妾都曉得。”

終究，曲終人亦散去，寢殿中亦溫馨了下來。

案幾上所供的龍鳳花燭，不知何時，那支鳳燭上的火焰已然泯冇，隻餘一卷燒焦了的燭芯，映著累累燭淚，似一隻墮淚至盲的眼睛。

這兩日一聲聲入耳皆是“皇後孃娘”，聽得連本身都恍忽了，現在從他口中喚出，纔有了幾分實在的意味。如懿含笑：“淩侍衛。”

他拱手，神態蕭肅：“微臣會一向陪著娘娘走到想去的處所。”

福珈吃了一驚，忙道：“太後如何還不安設呢？時候不早了。”

他如許想著，腳也不知邁去了那裡，並非是本身常日歇息起居的侍衛房，昂首一看，倒是到了坤寧宮。他想了想，擺佈趙九宵也在這裡當差，便出來他所住的廡房。趙九宵見了他來非常歡樂，二人倒了一甕酒，撥了幾個菜，相對而飲。趙九宵拿胳膊撞了撞他，道：“你在皇上跟前挺得正視的，今兒又是皇上大喜的日子，你如何不歡暢？是不是看著皇上結婚，本身也想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