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嗤道:“擺佈今兒是和宜那短折孩子的五七,我們便拐去翊坤宮,聽聽皇後的哭聲吧。”
忽有蛙鳴入耳,如懿有些恍忽,淚水潸但是落,滴在火盆內,引得火苗迅疾跳了一下,騰起幽藍的火焰:“璟兕最喜好聽蛙鳴聲,每次聽到都會笑。但是本年,她已經聽不到了。”
容珮不滿,抱緊了懷裡的永璂,低聲嘟囔道:“今兒是公主的五七,皇上忙於前朝的事也罷了。如何到了後宮也不陪娘娘,反而去穎嬪那邊?”
春嬋嚇得有些懵了,那裡敢接話,隻能怯怯低頭。
嬿婉迷離的眼波緊緊地諦視著火線,她幽幽凝眸處,恰是淩雲徹漸行漸遠的背影。有一抹濃翳的哀傷從眸底流過,伶仃的感喟彷彿劃破她的胸腔:“一個男人用如許的眼神看一個女人,是為甚麼?”
海蘭揮了揮手:“有勞李公公和淩大人了。”她停一停,“李公公還要趕著去鹹福宮服侍皇上和穎嬪,從速去吧。”
閣外的鬆柏投下長而暗的影子,將她的身影掩蔽得越顯柔弱。海蘭伸手為如懿撣去袖口上紙錢燃燒後揚起又落下的黑胡蝶似的灰燼,大大的眼眸透暴露無窮的擔憂與體貼:“姐姐悲傷過火,人也肥胖至此。璟兕那麼懂事,看姐姐悲傷,也會悲傷的。”
海蘭引首前望,低聲道:“皇上去的彷彿是穎嬪宮裡,皇上是去看穎嬪了。”
永琪忙拉住容珮的手,寂然道:“容姑姑彆說了。”
海蘭神采淡然:“皇上的性子,本就是喜好報喜不報憂的。何況近喜遠悲,是人的常性。”
太後於慈寧宮中閉門誦經祝禱多日,聽得此動靜,情急不已:“端淑如何?”
福珈垂淚道:“太後!奴婢也是方纔曉得,傳聞端淑長公主剛有孕時也曾想悄悄撤除孩子,但始終狠不下心,現在也來不及了!”
但是夜色如漲潮的江水,無聲無息便潑染了天空。天子讓李玉傳來話,火線六百裡加急戰報,要與群臣議事,實在脫不開身。
這一晚,他能陪她走這一段,已是可貴的期望。
甬道的轉角處,嬿婉的神采已經如數九寒冰,幾可凍煞人了。春嬋從未見過嬿婉如許的神采,不覺有些驚駭,輕聲喚道:“小主,小主!您如何了?”
李玉看了看天子去的方向,有些諾諾:“大抵是已經忙完了吧。”
翊坤宮一門相隔,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後,他還是是養心殿前小小的禦前侍衛。隻可遙遙一望,再不能同路而行。
李玉低低道:“本日是穎嬪小主的生辰。”
嬿婉的笑容刹時凝住:“有的人的情意是可貴了,隻是皇上麼……”
並未以官職相稱,也不如常日普通喚他“淩大人”,如許簡短的語句,無端地讓他感覺親熱。但是,他並不能有多餘的神采,隻是以略略謙恭的姿勢,和李玉一左一右,跟從她身後。
嬿婉唇角揚得更高,笑容好似兜不住似的:“茂倩隻是一個宮女,又是皇上指婚,本來就冇甚麼情義。”
璟兕的靈堂安插在雨花閣內,背麵是寶華殿的梵音重重。法師們念著六字規語,彷彿極樂淨土。
那一刻,如懿是笑著的,但是淩雲徹卻感覺,那笑意是那樣悲切,彷彿再多的眼淚也比不上那一縷淺笑帶來的傷悲。她的眸子幽怨而深黑,掠過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