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眸光微微一顫,含了一縷淒惘的苦笑,道:“不頂用了!嬪妃不過隻是嬪妃,而你是皇後。”太後有一瞬的茫然,“這些日子,哀家多次讓福珈去請天子,天子卻隻飾辭政事繁忙,未肯一顧。哀家是怕,天子是故意要讓端淑再嫁了。”她眼中盈然有淚,“端淑是哀家長女,先前下嫁蒙古,是為國事。哀家固然不捨,也不能禁止。但現在端淑喪夫,哀家如何忍心讓她嫁與弑夫之人,畢生為流言流言所苦。”她彆過甚,死力忍住淚,“哀家,隻是想讓本身的女兒回到身邊安度餘生。皇後,你能夠曉得麼?”
如懿忙欠身,恭敬道:“皇額娘暢所欲言,兒臣洗耳恭聽。”
入春以後,為了讓十阿哥養息得更好,也為瞭如懿能好好兒養胎,天子便照顧太後與嬪妃們去了圓明園暫住怡情。
如懿聽著太後字字鋒利,如何敢應對,隻得賠笑道:“皇額娘所言極是。但兒臣身在內宮,如何敢置喙朝廷政事。且多日未見皇上,皇額娘所言兒臣更無從提及啊!”
在與他目光相觸以後,嬿婉眸中有較著的驚奇和害怕:“你返來了?”
如何棄取?一向走到勤政殿東側的芳碧叢時,如懿猶自沉吟。腳步的沉緩,一進一退皆是躊躇的心腸。
如懿支著腰身,起家便有些艱钜,忙賠笑道:“兒臣年青不懂事,統統還得皇額娘調教。但兒臣敬愛皇額娘之心半點不敢有失。兒臣曉得這幾日天熱煩躁,特地給皇額娘燉了湘蓮燕窩雪梨爽,已經配著冰塊涼好了。請皇額娘寬寬解,略嘗一嘗吧。”
從木蘭圍場返來後數月,如懿很快發覺本身又有了身孕。或許是生子以後天子的眷顧有加,或許是江與彬調息多年後身材的復甦。乾隆十七年春季的時候,如懿再度懷上了身孕。而雲徹,也在這個春季迎娶了茂倩過門。結婚後的他彷彿更加繁忙,除了該當值的日子,也老是替彆的侍衛輪守,一心一意奉養在天子身邊,也更得天子倚重。
昔年準噶爾部首級噶爾丹策零身後,留有三子。宗子多爾劄,因是庶出不得立位;次子納木劄爾因母貴而嗣汗位;季子策妄達什,為大策零敦多布擁戴。納木劄爾的姐夫薩奇伯勒克互助多爾劄滅了納木劄爾,遂使多爾劄獲得汗位。但他的登基遭到準噶爾貴族反對,朝廷為停歇準噶爾的亂象,便於當年下嫁太後親女端淑長公主為多爾劄之妻,以示朝廷的安穩之意。多年來,多爾劄一向傲慢自大,耽於酒色,又為防兵變再現,殺了幼弟策妄達什,非常不得民氣。準噶爾貴族們忍耐不得,隻好轉而擁立準噶爾部另一親貴達瓦齊。達瓦齊是巴圖爾琿台吉以後,大策零敦多布之孫,趁著準噶爾部民氣浮動,趁機率兵繞道入伊犁,趁多爾劄不備,將其趨而斬之,撫定部落。自此,達瓦齊自主。
太後的幼女柔淑長公主便陪坐在太後膝下垂淚,一身寶石青織銀絲牡丹團花長衣,棠色長裙婉順曳下,彷彿流雲。柔淑戴著乳紅色玉璫耳墜,一枚玉簪從輕挽的如霧雲髻中悄悄斜出,金鳳釵銜了一串長長的珠珞,更添了她幾分婉約動聽。而此時,她的溫婉笑靨亦似被梅雨時節的雨水泡足了,唯有淚水潸潸滑落,將那寶石青的衣衫感染成了雨後淋漓的暗青。
太後凝睇她半晌,歎口氣道:“容珮,看你主子不幸見兒的,月份那麼大了還動不動就跪,不曉得的還當哀家這個婆母如何苛待她了呢。快扶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