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得寵的勢頭便在此次的因禍得福以後垂垂地露了出來,比起貴妃的寵遇深重,如懿天然是不如的,但是天子隔上三五天便來看她一回,也是細水長流的恩遇。連帶著延禧宮的宮人走到長街上,胸也挺起來了,頭也舉高了,再不是之前那低眉低眼的模樣。
皇後安然笑道:“後宮的事,兒臣雖還覺到手生,但統統都還好。”
惢心不敢暴露委曲的神采,隻如常笑道:“阿箬姐姐選了半天,還是件件都喜好,就都給了她了。”
天子揚了揚嘴角算是笑,撇開皇後的手道:“既然如此,朕去看看海蘭,皇後就歇著吧。”
皇後恭謹答了句“是”:“如果皇上感覺茶味太貧寒,臣妾讓人再換一盞八寶茶來。”
天子擺擺手:“不必。皇後的意義,朕都明白了。隻是朕初立後宮,也就潛邸幾小我服侍著,一時淘汰了她們的,朕也不忍心。何況她們都還年青,喜好嬌俏些,隻要不過分就是了。皇後且彆說,現在快新年了,她們本就穿得厚重,又是沉甸甸的老式繡花,恰好這些繡花出自宮女之手,也不靈動新鮮,連人也帶著沉悶了。本來多些輕靈光鮮的料子,也是一道風景。”
阿箬這才佩服,隻是抿著嘴笑:“皇上常來,奴婢也替小主歡暢嘛。”
大阿哥的乳母忙道:“大阿哥年前一個月就一向冇胃口,又貪玩,一個冇瞥見就竄到雪地裡去了,著了兩場風寒。”
嬪妃們辭職以後,太後便隻留了天子和皇後往暖閣說話。
皇後點頭應了,又笑道:“皇上說得極是。隻是後宮選嬪妃,與官方納寵室分歧。講究端方寂靜為美,若一個個隻曉得打扮,豈不成了狐媚子?妖妖調調的,整日隻想著膠葛皇上,也不像皇家的體統呢。”
皇後笑得極其謙恭:“皇上說得極是。隻是臣妾想著,宮中嬪妃很多,今後另有的是添新人的時候。都是年青女眷,常日裡爭奇鬥豔是不消說了。皇上初掌大權,前朝另有很多要動用銀兩的時候,後宮裡能省則省些,也是一點情意。至於皇上覺得機器,臣妾倒覺得,大清的祖宗們本是頓時得的江山,一刀一槍拚了性命的,後宮的嬪妃特彆不能忘了祖宗的艱钜與功德,不該一味尋求妝飾富麗,而失了祖宗入關時的簡樸民風。”
天子漸漸翻了幾頁,吹著茶水含笑道:“皇後厲行儉仆,後宮的開支節流了很多,這都是皇後的功績。隻是快年下了,朕見嬪妃們的穿著老是入關時的花色式樣,未免在古風之餘有些機器了。”
如懿蹙了蹙眉:“都給了她?那兩件青哆羅呢的袍子一模一樣的,她要來乾甚麼?”
天子靜了斯須,伸手向皇後道:“這麼多年伉儷了,皇後何必如此。”
如懿翻著外務府新送來的冬衣料子,道:“能如何編排?就因為宮裡的人夠勢利了,你要還本身浮滑,那就是真的眼皮子淺了。得寵不得寵,他們會看不出來?你本身越穩妥,彆人才越不清楚你的底,越不敢也不能如何。”
如懿含笑道:“阿箬的性子一貫爭強好勝,嘴又短長,你和她住在一塊兒,固然都是大丫頭,她明裡暗裡必然也給了你很多委曲受。就為你甚麼都冇來向我抱怨過,我隻要疼你,就是應當的。”
皇後就著天子手站起來,他的指尖有一縷隔夜的沉水香的氣味。皇後心中一動,便能辨出那是延禧宮的香氣。皇後穩了穩心神,掩去心中密密滲入的酸楚,一如昔日,淺笑相迎。天子懷念伉儷之情,一貫是常來宮裡坐坐的,但是琅嬅清楚感覺,那種熟諳已經垂垂淡去。昔日那種掌控不住的惶惑與無法一重重迫上身來,她還是感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