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如懿傳(全六冊)_第七章 環敵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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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懿乍見了寶藍月影瓶中供著的那束花枝,險險驚得冇立穩。那是幾折沙棗花枝,已然被太後剪去統統瑣細,隻剩光禿禿的枝乾。

天子隨口道:“皇額孃的眼力,挑的東西天然是最好的。”

如此,怕是真的不會再尋死了。如懿唇角便有了一星笑意,“活著比死了艱钜。你肯如此,便是甚麼都不怕了。”

天子真是來了。

這一日天子下了朝,目睹起了北風,叮囑人多往寶月樓中送了紅籮炭,又聞新折的沙棗花到了,便喜道:“容朱紫最愛沙棗花的香氣,一日也離不得的。”

天然,有多麼靠近是不必的。恩仇太久,本身都計算不清了。但是坐下來一杯清茶一炷檀香,倒是能撩起很多昔日的細碎。

乳母們依依地哄著,嬿婉揉搓著衣裳,想起天子的話,更是煩鬱。她定了定神,起家道:“換件衣裳。帶了永璐和璟嫿去慈寧宮,本宮要好好向太後存候。”

香見倒也不再問,彷彿隻是不經心的閒話罷了。她隻是木木地坐著,半晌無話。天光將她的身影拉得老長老長,如懿看著那細頎長長的黑影,心底一陣酸,一陣涼,寂然無言了。

天子這才細心去看,一一道:“這白玉快意乃和田出產,玉質極佳,隻是百日之喜,用純白彷彿分歧。青玉快意亦好,是西洋的工匠做的,款式新巧些。”

瀾翠聽了這口氣便有些慌,心知天子不來是如何也勸不得的。可滿宮裡誰不一樣,要見天子,得望穿了重重宮牆望穿了寶月樓才見獲得。

殿中點著幽幽的檀香,南紅串虎魄珠簾悠然輕卷,嫋娜的煙霧在重重的錦帳間凝成一抹,又絮絮飄散,滿盈於華殿當中。

太後見了天子,便是歡樂,招了手喚他近前,托著一副西洋鎏金水晶老花鏡道:“皇後送來的甚麼奇怪物兒。哀家前幾日說了一句眼神不好,皇後便弄了來。果然故意。”

嬿婉推開窗,暮秋的風已經有刮骨的涼,吹起她衣領上出好的風毛,柔膩膩地拂著。她喃喃道:“瞧這風吹的,全部紫禁城的炕都冷了,隻要寶月樓是和緩的,熱乎乎的。”

嬿婉正捧過金線青蓮茶盅,冷不防天子衝出,嚇得茶水險險潑出。瀾翠孔殷道:“皇上,您飲一口茶再走,小主為等您,出了三遍茶色纔好的呢。”

天子看了她一眼,便去逗璟嫿和永璐。兩個孩子有些日子冇見到天子,有些陌生。天子興味索然,便打量著道:“這衣裳你穿了都雅。可惜香見不愛穿如許豔的色彩。也是,她那樣的人兒,穿得豔便俗了。”

如懿的麵上就紅了,“兒臣無能。”

說罷,如懿與海蘭都笑了,連病臥著的忻妃都笑得前仰後合。笑罷,眼角都有淚光模糊。多少淒楚,都在這笑語中了。

香見的麵色按例是白得發青,是玉,對著陽光便能透明的乳青色的玉,極寶貴的那種,且透而薄,讓人不敢等閒去碰觸。彷彿悄悄一嗬氣,便能散成塵屑碎去。因著瘦突,她的下頜尖尖的,是青桃的尖,有日光無知地照著她的側臉,都能看清細細的、水蜜桃似的絨。年青在她身上顯得特彆誇姣,連那一道疤痕都成了粉色的親吻的痕。她梳著最平常不過的兩把頭,裝點著幾朵青玉散碎珠花並銀箔花葉。她彷彿對素淨的色彩有著激烈的衝突,隻穿了一襲素淨的霜青色鑲風毛旗裝,連一絲斑紋也無,也是近乎樸實的低調。對著陽光,才氣留意到衣上浮著的青花凹紋。除此以外,隻在衣衿紐子上彆了一朵她最愛的沙棗花。如此清簡,比著旁人的精雕細琢,她生天生了簡簡幾筆劃就的淡墨適意美人,有一種漫不經心的意猶未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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