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咯咯笑，伸了手指刮她的臉，“眉姐姐不羞，就想著嫁人啦。”

我甚麼也說不出來。她與我坐得那樣近，模糊是小時候，她和我並頭坐著，一起疊了紙船玩。當時的水真潔白，跟天是一樣的色彩，眉莊攥了我的手，謹慎翼翼一同把紙船放下水，她道：“乳孃說了，這船放水裡漂得遠，今後就嫁得遠，漂得近，便嫁得近。”

淚水恍惚了我的眼睛，幼時景象，曆曆如在麵前，栩栩活潑難以忘懷。可現在眉莊在我麵前，卻隻感覺我與她隔了那麼遠，向來冇有如許悠遠過。

我聽到此處，滿心滿肺說不出的委曲難過，喚道：“姐姐——你眼中的嬛兒就是這般不堪麼？她並冇有忘了當日是如何落空腹中孩子的！”

我思考沉吟，瞻前顧後，到底也不敢全說了出來，隻說：“姐姐三思。若本日不複慕容世蘭華妃之位，隻怕將來情勢有變，她又居夫人之位也未可知。縱使姐姐本日得太後歡心，恐來日還是有力反對。”

我無法轉頭，輕聲道：“姐姐，終有一日，你會明白我的。”

眉莊聞得此話，眼皮灼然一跳，似被火苗燙了普通，著意打量著我。她無聲無息地笑了起來，“我不是傻子，也冇有胡塗！這話，好好留著去勸你的溫太醫吧。於我，你算是白說了。”

眉莊抬頭看著天，唏噓道：“或許罷。我明白的太多，不明白的也太多了。”

眉莊不解，神情便有些不耐煩，冷冷道：“她本日是華妃，明日成夫人難道更加簡樸。”我欲再說，她卻擺一擺手，阻了我的話，道：“好了好了。你老是有你的來由，我也有我的不明白。話不投機半句多了。”她頓一頓，神情鋒利而冰冷，狐疑道：“莫不是你見汝南王和慕容一族勢強，纔要以華妃去奉迎他們？”

如許靜了半日，眉莊搖一點頭，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冇有生分不生分這一說。”她的眼瞼緩緩垂下，“你歸去罷。無事也不必再來了。”

我黯然不已，裙角曳過滿地梨花堆積，迤邐出一道淚痕似的陳跡。我緩緩走出存菊堂，這個處所，我將好久不能來了。

我也當真起來，當真了半日，俄然笑：“做甚麼要嫁給彆人兄弟，眉姐姐嫁來我家做我嫂嫂不就好了。”

眉莊眼角很有不忍之態，欲伸手握住我手安撫，猶疑半晌，畢竟還是冇有伸脫手來。

春季如許好，可我內心，隻感覺一層一層發涼。我淒然道：“姐姐是要和我生分了麼？”

眉莊歪頭想了半日，忽而又不對勁，“我嫁了甄哥哥，可你又要嫁去了彆處，還是不能在一起呀。”

她如許說，瞬息間，我與她，皆是無言了。

註釋：

（1）、楊貴妃有三位姐姐，皆國色，也應召人宮，封為韓國夫人、虢國夫人、秦國夫人，每月各贈脂粉費十萬錢。虢國夫人排行第三，以天生麗質自美，不假脂粉。杜甫《虢國夫人》詩雲：“虢國夫人承主思，黎明上馬入金門。卻嫌脂粉宛色彩，淡掃蛾眉朝至尊。”

身後存菊堂的大門“吱呀”微小著一聲關上了。我再忍不住，眼淚簌簌地流了下來。

（2）、唐玄宗詞《好光陰》。

她轉過身，留給我一個冰冷的背脊，冇有再轉頭。

我木然立起家，行至門外想起一事。固然是冒昧了，但是除了我不會有人對她說，因而又回身道：“姐姐，恕我饒舌一句。這宮裡，有些豪情是不該有的。比如，彆的男人的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