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起來時,發明瓶中供著的荷花一夜之間隻剩了一條姿勢完美、略微泛黃的莖乾,淺粉色的花瓣寥落散在瓷瓶四周,似一雙雙飛不起來的胡蝶,沉寂地躺著。
他輕淡的笑容彷彿穿越林間的風涼的風,帶著植物汁液獨占的富強潔淨的氣味,道:“自從前次與娘子見過,已經九十七日了。”
浣碧的鋒利和鋒利似一把薄薄的刀片,一下一下刮在我臉頰上,讓我慚愧而無地自容。我喝止她:“浣碧!”
玄平淡淡介麵道:“至於我去川蜀一事想要奉告娘子,恰是因為娘子的雙親皆在江州。”他從懷中取出一封手劄,“返來時轉道去了江州,固然擔擱了兩天路程,總算不負此行。這信娘子請看吧。”
我微微一笑,“如此一彆,也快三月了。”
玄清笑向阿晉道:“阿晉,你可情願娶浣碧女人麼?”
浣碧看我的眼神很有歉疚之色,她定必然神道:“若我有一天要嫁人,我本身會奉告蜜斯,不消旁報酬我操心安排。我若喜好一小我,哪怕是嫁於他做妾也是心甘甘心的。但是現在,我隻想安放心心陪著蜜斯。”浣碧說完,像是了結了一件極大的苦衷,一張俏生生的粉臉紫漲如血,跺一頓腳發足奔得遠去了。
我在龐大的震驚中怔怔立住,他從冇有如許稱呼過我,嬛兒——以我昔日的閨名來稱呼我。好久,已經好久好久,冇有人如許叫我的名字,即便玄淩,亦是稱呼我“嬛嬛”的。這一瞬,我的表情且悲且喜,恍忽中,竟有一種與舊事相逢的感受。
她的唇角淡淡一揚,“在王爺眼裡,我是舒貴太妃故交的女兒,為我安排婚事,嫁給他熟諳的人。有甚麼不對?”但是她眼中的寥落那麼清楚而清楚,“在王爺眼裡我就是跟在蜜斯身邊的一個小丫環,以是,能嫁的,天然是他的親信侍從,更是半點錯也冇有。”
爹爹熟諳的筆跡還是,工工緻整寫著:“我與你娘俱好,放心便可。聞得兒與浣碧同在甘露寺修身,亦好。大局已定,莫做徒勞工夫。隻不知珩兒如何,牽念不已。各自天涯,各自保重,切莫過於掛懷。”
我的手在伸出去時有一刹時的顫抖,淺黃色信封上彆著一朵小小的粉色荷花。常常手劄裡放一片荷花的花瓣,是表示遠方人的思念與牽掛,更是家人好友間表示安然的花朵。他卻彆出機杼彆在了信封上。他用清越的聲音對我說:“這是甄大人給娘子的家書。”
浣碧的聲音在刹時變得鋒利:“那麼王爺的意義,究竟是要我嫁給阿晉呢,還是借我和阿晉婚後讓蜜斯小住清冷台,究竟是便利我們姐妹相見呢,還是便利王爺與蜜斯相見?”
他的神采有頃刻的失落和深重的哀傷。
千言萬語,爹爹的眷眷之心,隻凝成了這幾句。
我出來一看,浣碧公然蒙著頭躲在被子裡嚶嚶抽泣。我心中一陣涼複一陣,一時也冇法勸她,隻得先把那朵小小的新荷插在了瓶中。
浣碧起先隻是悄悄聽著,聽到最後一句,倏然昂首盯著我道:“但是……”她的笑意垂垂深了下去,“王爺與蜜斯也是一貫談得來的。”
我心下憐惜,含淚道:“江州是淒苦貧寒之地。爹爹與娘年齡已高,叫我如何忍得。”語罷,聲更哭泣。
“浣碧,你還難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