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恬和地笑,“勞您牽掛多年,哀家亦很幸運。因怕您忘了哀家的模樣,以是不敢老去。”
她摸一摸臉,自嘲道:“本宮老得已經嚇到你了麼?內裡那些人和泥胎木偶一樣,即便本宮渾身是血,他們也不會多看本宮一眼。”
玉嬈深深曉得,點頭附和。
“另有一樣您忘了說,若先帝正宮是當今的長輩,那也隻能是尊為皇後另居彆宮。以是,您若覺得哀家壓您為當今的平輩或長輩都無妨。”我笑容溫婉,“並且人間之人也不會笑話!宮中多年隻知哀家而不知皇後,皇後實在不必擔憂是否有人會嘲笑皇後。你隻需本身心安便可。”
他點頭,“我一向視他如子。”
逐步靠近曾經熟諳的昭陽殿,“嗖”地一聲從地上飛起幾隻鴿子,撲棱著翅膀飛得遠了,潔白的羽逐步融進深藍如璧的天空。我問掌事的宮女,“皇後還是像疇前一樣盯著這些鴿子看嗎?”
我悄悄道:“去吧!”
午後,我已睏乏,在頤寧宮長窗的紫檀榻上輕眠些許,夢見玄清還是明朗暖和的笑容,他輕撫我的額頭,“嬛兒,已經冇有甚麼能讓你驚駭。”
“還好。再不好過,現在也好過了。”
她緩緩吸一口氣,旋即規複平日的淡定高遠,沉穩道:“不管是哪位皇子即位,哀家都是太後。即便會被你甄嬛困在昭陽殿平生一世,哀家也是太後!名分之數,不是你甄嬛能夠竄改。”
發怔好久,才喚進宮女服侍打扮。小允子見我醒轉,方出去悄悄在我耳邊道:“太後,鳳儀宮的宮女來回話,本日朱氏聽得禮樂炮聲,問了是否是新帝即位。”
窗外有溫暖的風,穠麗的秋色一蓬一蓬盛開在金色豔陽下,綠肥紅豐,滿目穠豔嬌嬈。我目光清澈如靜湖無瀾,“父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潤兒並非我親生,我現在置於太後之位,多少人怕我動了私心來日行廢立之事廢黜潤兒。我已推了垂簾之嫌,更要安設好涵兒,以免來日兩宮生出嫌隙,傷了母子情分,也可免涵兒捲入帝位之爭,畢生不安。隻要出嗣旁支,永無繼位之能夠,才氣保住涵兒長生安然。”
她淡然:“本日是即位大典,除了你,誰另有閒情逸緻來看本宮?”想是好久冇有開口說話,她的聲線有一絲掩蔽不住的枯澀沙啞,“並且你冇有成為太後,又怎會再來看本宮?”她回身,麵龐的衰頹讓我在一刹時有難掩的震驚,她已經那樣老,頭髮已經全白了,早已簪不住富麗小巧的步搖。
“您放心。天子純孝仁厚,必然不會不顧您的名分。”我笑盈盈覷著她,“昨日哀家已與新帝商定,還是尊您是皇後。禮部連徽號都製定了,便是‘溫裕’二字。溫裕沉密,最能彰顯您的品性了。”
我攏一攏髮髻,安靜看著她,“還好,髮髻梳得高,品兒手巧會得染黑,不細看也瞧不出來。”
她走近我,微眯了眼細細打量我的麵孔,“你還不老,望之如二十許人。和本宮內心一向厭恨的模樣冇有甚麼辨彆。”
她引我向前,“她就在裡頭。”說罷為我推開殿門,後退幾步。昭陽殿裡的光芒有些暗,我一時有眼盲的錯覺,看了半晌,方藉著敞開的光芒瞧見朱宜修的身影。
他含笑拜彆,飛雨逐花。
我在夢中難過,“如果那一年在甘露寺我們能夠遠走高飛,我並不奇怪太後之尊。”我停一停,不覺含淚,“你可曉得,我終究下旨,讓涵兒秉承你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