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本是海棠初開的時節,棠梨地氣偏寒,這個時候堂後天井的梨花恰好盛開。因著臉頰傷口還未癒合不宜走動,又有了近兩月的身孕,身材更加慵懶,成日憩於榻上,或坐或眠以打發冗長光陰。玄淩時來和我做伴,不過是說些風趣的事搏我一笑罷了,為著太醫的叮嚀,並不在我宮裡過夜。金玉綾羅各色玩器倒是流水介不竭地送來我宮中,小允子常常打趣:“皇上的東西再賞下來,彆說我們主子搬到手軟,就是宮裡也放不下了。”因而揀出特彆愛好的幾樣留著賞玩,把犒賞按位分贈送皇後妃嬪,餘下的特地開了飲綠軒臨時作為儲物的處所。
槿汐含笑拜彆,餘我一人自斟自飲,獨得其樂。
淺金的陽光自花樹枝椏間和緩流過,潔白的花朵開得驚心動魄。窗外風過無聲,梨花飛落無聲,窗內亦是無聲,他的行動輕柔而和緩,恐怕傷到腹中幼弱卻興旺的生命。暖暖的陽光沉寂灑落,習習清風,花瓣靜放,我在擁抱他身材的一刻幾近想安然睡去,睡在這春深似海,梨花若雪裡。
我笑著蜷成一團躲他:“彆鬨,太醫說要養著不準隨便動呢。”
“哦?”玄淩透暴露很有興趣的神采,問道:“另有能和嬛嬛不相高低的人?朕可要看看。”
言甫出口,我立時驚覺,不免有些不安閒,悄悄自悔講錯,君王麵前怎能議論如許自怨自艾的詩句,何況是得寵嬪妃的傷情自況,如許高聳念來,實在是有些不吉的。
有輕淺的腳步聲靠近我,是男人的腳步,不消想也曉得是他,除了他,後宮另有哪個男人能夠長驅直入我宮中。用心不起家驅逐,還是睡著,想看他如何。
他順手拾起落與枕榻上的梨花花瓣,比在我眉心道:“梨斑白透可堪與雪相較,花落眉間恍若無色,可見嬛嬛膚光勝雪。”
他翻開我臉頰覆著的麵紗,吻自眉心而下蜿蜒至唇,將花瓣吞吐入我口中,咀嚼後的梨花,是滿口惱人的清甜芳香。他低頭吻上暴露的肩胛和鎖骨,隔著花瓣的微涼,鬍渣刺刺得臉上發癢。我再忍不住,展開眼輕笑出聲:“四郎就愛欺負人家——”
他道:“朕願與子偕老,嬛嬛容顏不改,朕白髮童顏,不恰是蒼蒼白髮對紅妝麼?”他一把把我高高抱起,悄悄放於床上,我瞭然他的企圖,搖開他的手道:“不準使壞!”
深宮寂寂,原也不滿是孤單,這孤單裡另有如許溫馨歡好的光陰。我滿心恬美,剛纔的酒勁未褪,現又飲下,不覺臉頰發燙,映在鏡中如飛霞暈濃,桃花始開。
我一聽羞得臉上滾燙,笑著啐他道:“好冇端莊的一小我!”
他也是歡樂得意之色,道:“那就命你念一句帶梨花的詩來掃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