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這幾日夜宴上坐於皇兄身畔歌頌的安美人是婕妤舉薦的。”他看著我，隻是悄悄的笑著，唇角勾畫出一朵笑紋，清冷得讓人感覺苦楚，“婕妤傷感是否為她？”

宮闈舊事，實在不是我該曉得的。但是，舒貴妃與先帝的情事世人皆知，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愛情想來也是傷感而對峙的吧。

（2）、夕顏：實在是葫蘆花，多開牆邊角落，夕開朝謝，傳說為薄命花。

這是個濺起哀傷的夜晚，我遇見了一個和我一樣心胸傷感的人。

他清俊的麵龐上籠上了一層疏薄的笑容，唇齒間銜了平淡的一抹愁悶，像秋末鴛鴦瓦上一層雪似冷霜，感染了暖和的感慨氣質，“婕妤不必稱謝。實在清身為局外之人實是不必多言。隻是——不但願皇兄過分寵嬖婕妤而使婕妤終有一日步上清母妃的後塵，長伴青燈古佛之側。”他的目光迷離，彷彿看著很遠的處所，背影微微的有如泛動的水波紋動。

夕顏，那是種斑斕哀傷的花朵。有雪子普通的令民氣碎的清麗和易凋。

“實在婕妤冰雪聰明，小王的話也是多餘。隻是小王冷眼旁觀，婕妤表情似有走入迷局之像。”

我垂下頭，心底漸起涼意，口中說：“王爺本日彷彿非常感慨。”

“王爺怎不早早出聲，嬪妾失禮了。”

隻感覺那繁華繁華離我那樣遠，麵前隻餘那一叢小小夕顏白花悄悄盛放。

他如月光般的目光在我臉上微微一轉，“小王見婕妤本日大有愁態，不似昔日，以是不敢冒昧驚擾。不想還是嚇著婕妤，實非玄清所願。”他語氣誠心，並不似前次那樣輕浮。月光平淡，落在他眉宇間隱有哀傷神采。

我低頭思考，心中感激向他請安：“多謝王爺。”

看清了來人才略略放下心來，自知失禮，微覺寬裕，他卻不疾不徐含笑看我：“如何婕妤每次看到小王都要問是誰？看來的確是小王長相讓人難以有深切印象。”

刹時相對而視。俄然想起一個曾經看到過的詞“溫潤如玉”。不錯，便是“溫潤如玉”。

我欠一欠身道：“王爺每次都愛在人身後俄然呈現，不免叫人錯愕。”

內心有恍惚的絲絲暖和，回顧淺笑：“不知王爺說的是何時的事，嬪妾已經不記得了。”

我悄悄驚奇，卻不動聲色，道：“隻是薄醉，謝王爺體貼。”

他似洞穿我隱蔽的哀傷，卻含一縷淡薄如霧的淺笑不來戳穿。隻說：“婕妤彷彿很喜好台角小花。”

“白露濡兮夕顏麗，花因水光添暗香，疑是若人兮含情睇，夕顏華兮芳馥馥，傍晚暗淡總昏黃，如何窺得兮真臉孔。”（3）

我低低感喟，這炎夏竟那麼快就要疇昔了呢，轉眼秋要來了。

我聞言微微黯然失神，他見狀道：“不知為何，對著婕妤竟說了很多不會對彆人說的胡話。婕妤勿放在心上。”

他聞言微微一愣，淺笑在月色下垂垂歡樂，“諾！清亦不記得了。”

（1）“桐花萬裡路，連朝語不息”：出自《半夜歌》。描述戀人之間的恩愛與密切。

內心微微一沉，不覺退開一步，發上彆著的一支金鑲玉蝶翅步搖振顫不已，冰冷的須翅和圓潤珠珞一下一下悄悄碰觸額角，頰上浮起疏離的淺笑，“王爺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