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織造孫長合之妹孫妙清,年十七。”
眉莊退下,回身站到我身邊,舒出一口氣與我相視一笑。眉莊風雅得體,麵貌出眾,她當選是意猜中事,我從不擔憂。
眉莊被自家的婢女采月扶上車,駛到我的車旁,掀起簾子體貼說:“教引姑姑不幾日就要到你我府中教誨宮中禮節。等聖旨下來正式進宮之前你我姐妹臨時不能見麵了,mm好好保重。”
我低著頭脫口而出:“蔡伸詞:嬛嬛一嫋楚宮腰。恰是臣女閨名。”話一出口我就悔怨了。實在糟糕,一時口快太露鋒芒,把書上的話說了出來,恐怕已經引發天子重視,實在是有違初誌。悔之悔之!
今屆應選秀女人數浩繁,待輪到我和眉莊進殿麵聖時已是月上柳梢的傍晚時分。大半秀女早已歸去,隻餘寥寥十數人仍在暖閣焦心等待。殿內掌上了燈,自禦座下到大殿門口齊齊兩排河陽花燭,洋洋數百枝,支支如手臂粗,燭中灌有沉香屑,火焰敞亮,香氣清鬱。
皇後含笑說:“非常端莊。”
眉莊聞言並不敢過於暴露憂色,微微一笑答:“多謝皇上皇後讚美。”
我與眉莊和另四名秀女整衣肅容走了出來,聽一旁指導內監的口令下跪施禮,然後一齊站起來,垂手站立一旁等候司禮內監唱名然後一一出列拜見。隻聽一大哥的內監啞著尖細的嗓音一個一個喊到:
“濟州都督沈自山之女沈眉莊,年十六。”眉莊脫列而出,身姿輕巧,低頭福了一福,聲如鶯囀:“臣女沈眉莊拜見皇上皇後,願皇上萬歲萬福,皇後千歲吉利。”
“江蘇鹽道鄴簡之女鄴芳春,年十八。”
皇後隨聲說:“打扮得也非常清麗,與剛纔的沈氏正像是桃紅柳綠,非常得襯。”
正想著,司禮內監已經唱到我的名字,“吏部侍郎甄遠道之女甄嬛,年十五。”我上前兩步,盈盈拜倒,垂首說:“臣女甄嬛拜見皇上皇後,願皇上萬歲萬福,皇後千歲吉利。”
公然,天子撫掌笑道:“詩書倒是很通,甄遠道很會教女。隻是不知你是否當得起這個名字。抬開端來!”
眉莊扶一扶我髮髻大將要滑落的芙蓉,輕聲說:“mm何必感喟,能進宮是福分,多少人巴不得的事。何況你我二人一同進宮,相互也能多加照顧。宣旨的內監已經去了,甄伯父必然歡樂。”
我歎了一口氣說:“想留的冇能留,不想留的卻恰好留下了。”說話間鄴芳春已被殿門前奉侍的內監宮女扶了開去。
皇後和顏悅色地擁戴:“女兒家多以針線女紅為要,你能識幾個字已是很好。”
皇後語帶笑音,叮嚀司禮內監:“還不快把名字記下留用。”
我忍不住偷眼看寶座上的帝後。雲意殿大而空曠,殿中牆壁棟梁與柱子皆飾以雲彩斑紋,意態多姿,斑斕燦豔,全無龍鳳等宮中常用的花飾。赤金九龍金寶燦爛的寶座上方坐著的恰是我大周朝第四代君主玄淩。那人頭戴通天冠,白玉珠十二旒,垂在麵前,遮住龍顏,冇法看清他神情樣貌。隻是身形微斜,微微露怠倦之色,想是已經看了一天的秀女已然目炫,聽她們存候也隻點頭表示,冇問甚麼話便揮了揮手讓她們退下。不幸這些秀女嚴峻了一天,為了愛惜花容月貌連午餐也不敢吃,戰戰兢兢來參選,就如許被等閒“撂”了牌子。皇後坐在天子寶座右邊,珠冠鳳裳,甚是寶相寂靜。長得也是端莊娟秀,端倪馴良,雖繁忙了一日已顯疲態,猶自強坐著,氣勢涓滴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