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車騎將軍竇憲，奉了皇太後的寵命，與耿秉劃一出朔方。至雞鹿塞，度遼將軍鄧鴻，自陽塞來會，就是南單於屯屠何，亦由滿夷穀出兵，來迎漢將。各軍大集涿邪山，當由憲變更聽馬，分遣副校尉閻盤，司馬耿夔耿譚，與南單於合兵萬騎，進抵稽落山。適值北單於領眾到來，兩下交兵，自午至暮，大得勝虜。北單於捧首竄去，餘眾奔潰。竇憲得前驅捷報，親率雄師追擊，諸部直至私渠北鞮海，斬名王以下萬三千級，獲生口馬牛羊橐駝百餘萬頭，收降北匈奴種落八十一部，約得二十餘萬人。史傳雖有此語，恐亦未免誇大。憲與秉共登燕然山，出塞已三千餘裡，自謂聲望遠震，泰初無倫，遂令中護軍班固，作文錄石，表揚功德。固本善於文辭，曾由蘭台令史，遷官玄武司馬，丁丁憂去官。服闋後，正遇竇憲出征，招令同業，使為中護軍，併兼參議。此時奉著憲命，遂得抒展長才，撰了一篇冠冕堂皇的銘詞，冠以序文。文雲：

文既撰就，當即雕刻石上，班師南歸。但遣軍司馬梁颯等，帶領千騎，並攜金帛，再向北方停止。沿途鼓吹國威，從命有賞，不從命加誅。北虜甫經荒亂，聞得此令，天然爭相趨附，求給犒賞，前後招降萬餘人。進抵西海，北單於正在避匿，探得漢官前來行賞，也即出迎。颯鼓吹詔命，囑令歸化天朝，拜受恩賜，北單於頓首受命。颯因疏導北單於，教他修複呼韓邪故事，保國安民。呼韓邪事，見前文。北單於甚喜，即率眾與颯俱還。至私渠海，才知漢兵已經入塞，乃隻遣弟右溫禹鞮王奉貢入侍，隨颯詣闕。憲因北單於未肯親來，竟將他侍弟遣還，不與修和。南單於屯屠何饋憲古鼎，鼎容五鬥，旁有篆文雲：“仲山甫鼎其萬年，子子孫孫永保用。”仲山甫，周人。憲將鼎進呈太後。太後大喜，且因憲立有大功，即便中原將持節慰勞，拜憲為大將軍，封武陽侯，食邑二萬戶。憲還想沽名，辭還冊封，太後未許，經憲再三固辭，乃暫罷侯封，但使為大將軍。舊製大將軍位置在三公下，獨憲建功回朝，威震宮廷，朝臣多恭維取容，奏請憲位次太傅，居三公上。竇太後天然樂從，頒詔如議。因而大開倉府，分賜將吏，查得從征諸軍士，係是諸郡二千石後輩，悉令為太子舍人。越年七月，複由竇太後下詔道：

奏入不省。敞亦平陵人氏，與魯恭同親，兩人諫草，並光史冊。另有尚書仆射朱暉，已經乞病告歸，亦上疏力阻北征，仍不見從。暉字文季，籍貫已見前文，在三十一回中。幼年喪父，具有至性，年十三，適遭世亂，與孃家奔入宛城，道遇賊黨，劫奪婦女服飾，眾皆股栗，暉獨舞刀向前道：“財物可取，諸母衣不成得，本日為朱暉死日，願與冒死！”賊見其身小誌壯，倒也驚憐，啞然發笑道：“孺子可收刀，我從汝！”說罷，吼怒自去。強盜也有善心。厥後入朝為郎，乘便入太學肄業，進止有禮，名重儒林。新陽侯陰就，慕暉賢名，躬自往候，暉避匿不見。及東平王蒼，辟為掾吏，暉知蒼為賢王，方纔應召。蒼格外還禮，待若上賓。同邑耆儒張堪，素有學行，嘗在太學見暉，與為忘年交，且把臂與語道：“他日當以老婆托朱生！”暉因堪為先達，不敢遽對，彆後不複相見。及堪歿後，暉聞堪老婆貧苦，乃自往問候，給扶養資。暉少子頡怪問道：“大人未與堪為友，何故賑給？”暉答諭道：“堪雖不與我久交，但嘗以知己相托，我不忍健忘，以是有此一舉呢！”暉又與同郡陳揖和睦，揖早去世，有遺腹子，嘗由暉出資濟，使得成人。及桓虞為南陽太守，召暉宗子駢為吏，暉卻另薦他友，不使駢往。虞歎為義士，名譽益隆。嗣由臨淮太守，入為尚書仆射，以讜直聞；告老後尚因事陳言，真所謂進思儘忠，退思補過了！補述朱暉軼事，亦為淺顯教誨之一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