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紹卿是久經宦海之人,一見麵就看出杜大壯是本性子細緻的草澤男人,跟他來往說話,都不消兜圈子,乾脆就直白的說:“杜兄,我曉得,恒兒這麼多年多虧你的照顧,冇有你,恐怕這孩子早不在了,可我老婆想兒子想了快二十年了,我想如何也應當讓孩子見見他娘,至於認祖歸宗,杜兄,我也是參軍多年的人,說話直,這兒子我就這麼帶走了,那我就太對不住你了,我聽他說,他的妻室是你的外甥女,也是骨肉嫡親,我想將來他的宗子就歸你杜家,是你杜家的嫡孫,承接杜家香火,次子承接我溫家香火,你看如許行嗎?”
雖說養恩重於生恩,可這得看是甚麼環境,杜石頭的親生父親是二品侯爵,鎮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啊,養父不過是個有錢的布衣罷了,這恩再重,也不能攔著人家認祖歸宗啊!
杜石頭彷彿非常鎮靜,也未幾說,拉著一個年事大的男人就衝了出來。
深夜的露水打在他深棕色的披風上,圓圓的,泅出一圈圓暈,彷彿乾枯的血漬,透著風塵具淨後的滄桑。
杜大壯忙扶住他,臉漲的通紅,語無倫次道:“彆,彆,你這拜我,我會折壽的”
“欲報之德,昊天罔極。杜兄,養恩重於生恩,這一拜是應當的!”溫紹卿執意下拜,杜大壯隻好也跪在地上,受了這一拜。
他看了許懷安佳耦一眼,悄悄點頭,之前他已調查過許家,豪門出身,老婆杜氏是個村姑,曾經當街賣過饅頭包子,許懷安才學過人,連著考中了秀才、舉人和進士,被聽任來嘉定做了知縣,家世如此貧寒,未曾想教出的女兒竟然這般超卓,識禮守製,知進退。
滿屋子沉寂無聲,統統人都識相的沉默,半晌,貞娘才調澀的開口:“小全,你先下去吧,這事兒,先彆跟人說”
許懷安畢竟平靜一些,忙上前膜拜:“下官嘉定縣縣令許懷安,見過侯爺。”
貞娘忙恭敬的接過來,雙手捧著道:“父親訓示,媳婦當服膺,這玉牌是皇後孃娘所賜,媳婦乃是白身,皇家所賜,皆為上賜,不敢隨身照顧,媳婦會將玉牌供奉於佛前 ,願佛祖保佑皇後孃福壽安康!”
傍晚時分,一群軍卒簇擁著四五匹駿馬來到了嘉定縣縣衙,衙役本想上前扣問,卻見縣爺的姑爺杜少爺也跟著上馬走了過來,忙笑著打號召:“哎呦,杜少爺您來了,不是去姑蘇招考了嘛?這就返來了?快出來吧,我們縣爺和你們家老爺太太都等著呢!”
不一會,許懷安引著溫紹卿進了內宅,先容了老婆杜氏,和貞娘、龍姨娘。
本來,十九年前,溫紹卿被抓參軍後,就和家人落空了聯絡,老婆黎氏帶著兒子在家裡守著,正可謂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們居住的小村莊鬨了瘟疫,公婆病死,鄰裡和親族逃的逃,死的死,黎氏萬般無法,帶著兩個故鄉人和兒子分開了村莊,想去孃家避一避,可黎氏家住的非常偏僻,在柳州府,他們一行人走了三個多月,還隻走了一半路程,路過常德時恰逢暴動,黎氏和兒子被暴民衝散了,今後就冇了訊息,黎氏被乳孃護著終究回了柳州,且病了半年,幾近喪了性命。這十七年來,黎氏每年都派人四周查詢兒子的下落,可一向都冇有任何訊息。
溫紹卿見貞娘嬌美清麗,氣質嫻雅溫馨,悄悄感慨,不料兒子竟然有這般福分,想起當年與老婆同求法華寺印空法師,法師道:“施主不消焦急,你這兒子乃是福澤深厚之人,你們遲早會相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