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甚來，極感興趣地拉過北毓的一隻胳膊，笑問：“林家的哥兒，便是阿誰叫做……”老太太感覺這名字就在嘴邊了，是很不好的一個字，當年傳聞的時候，還道過這名字跟林白清的儒雅之風實在不符，可卻恰好又是林老爺子親起的。

她們這輩人，年幼時都是吟誦著林白清的辭賦長大的，及後嫁了人，各有兒孫，也是凡是有與林白清相乾的動靜，便要相互歌頌唸叨一回。現下想來，當時候女孩子們的自在還要更大一些，餬口也更風趣、多彩一些。可惜現在，女孩們是再不能探聽些內裡的風雅時趣了，而她也老得連一個名字都想不起了。

但是林白清在山東的最後幾年，卻建立了一間名為德馨的書院。皇上的起複聖旨到山東後，林宗瑞不但冇有奉召，反而修書一封，以父喪而子繼其誌為由，申告了欲留山東的慾望。

倒是下半晌的時候，前頭早早就來報，說是林家的少爺遠從山東而來，剛剛纔到了，正在前頭祭拜，待一會兒還要來背麵拜見老太太和諸位太太。

三個做長輩的立即賠笑逢迎：“是呢，是呢。”

而林海淵膝下，也仍舊隻得一個獨子，便是報信人丁中的林家少爺林愚。

饒是謝北毓淡定，也早想到林家會派人過來，可真聽了這話，也還是內心一緊。

當年先皇俄然駕崩，今上倉促即位，也是賴林白清以七十多歲的高齡拖著病弱之身，護著今上安穩接過政權。直到天啟五年，林白清才以八十歲高齡乞骸骨，告老回籍。

隻是前麵雖人流如織，卻並不是每家都會有女眷隨行。來的，還是些昔日裡就與寧遠侯府女眷交好的人家。不太小半天下來，謝北毓卻也差未幾還是將都城有爵人家的貴婦們認了個遍。

見了謝北毓，便有還是送了的，也有要下回見麵再補的。這些卻都不過是些細枝末節。

他大抵就忘了，所謂他孫子的兒子，那就是他曾孫，真連書都讀不好，先氣死的也是他白叟家。

五年前，林氏病喪，也是林愚一起風塵仆仆，到朔北祭奠。

這一整套見麵慰勞的法度，都城女眷都是做熟了的，前腳來的和後腳走的，說的話都大差不差，冇人會特彆子。

隻第一次見麵，長輩們按風俗都是要送見麵禮的，這事情常日裡再普通不過。隻是換到祭奠的日子來送，卻多少有些不倫不類。畢竟初度見麵，長輩們送些禮品表示喜好，是有喜慶的意義。但是此時謝北毓麻衣加身，見了她，悲還來不及呢，又如何好歡歡樂喜送東西！是以倒很讓貴婦們傷了一番腦筋。

謝北毓的母親林氏，孃家祖父林白清稱得上是實實在在的兩代帝師、三朝首輔。從當年林氏以一清貴之女的身份卻能嫁得謝懷安這位寧遠侯世子，便能見得林白清的烜赫一時。

今上見信，不但冇有見怪林宗瑞，反而親身題了一副匾額，賜賚書院。當年，這也是山東仕林的一樁嘉話。

本來三年以後，今上是要重啟林宗瑞的。

老太太也跟著想起來，笑了，“對，對，就叫林愚。”她看向女兒和兩個兒媳，先容道：“我們當時還都說呢，如何能起如許一個名字。這叫起來：愚哥兒，愚哥兒！多古怪啊。”

謝北毓雖與林鄙意得未幾，倒是極喜好這個蕭灑儘情的表兄。隻是想到常常見麵，卻都是這般離殤時候，也不由讓民氣生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