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開合，馬含光走至窗前，院子裡能見她一串小碎步疾行如風。

伍雀磬是負傷返來，魔宮萬極中人擅使毒，交兵中一把毒粉劈麵投來，毀了她大半目力。

二人當時貼得那樣近，她瞪大了眼，指縫裡不但有血，另有掌門殿中不時飄繞不散的檀麝之香。麵前少年向成年過渡，昏黑裡都能瞧見那端倪的英挺。

正殿上，伍雀磬模恍惚糊隻能瞥見兩道人形，掌門與她徒弟，洋洋灑灑相贈她通篇嘉許，卻因她雙目受損，再不適合舞刀弄劍，另與她安排了住處叫她好生靜養。

轉眼隔年，掌門閉關有成，重掌大局，馬含光算是顆蒙塵明珠，被掌門慧眼識珠。

她懂，本就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弟子，目不能視就成了累墜。九華不養廢料，大家都需有一己進獻，她能留下來，已是師門不棄。

那以後，馬含光作為九華掌門的關門弟子被敲打揣摩，隻受掌門一人調遣，便是幾個師叔伯也冇法差其行事。且他不與師兄弟同住，常日單獨修武習文，畢竟成為連見上一麵都極其奇怪的高檔人物。

也幸虧馬含光勤利，受人略加指導便昂揚進取，哪怕一派之主曾立言再不收徒，卻也架不住千裡良駒尚待長成。馬含光是棵好苗子，更何況他吃慣了苦。

她能比瞎子多看條影兒，卻還不比瞎子活絡。

伍雀磬是如何想的呢，倒也無甚特彆，九華門下三百弟子，她不過是這此中最為平淡蹉跎的一員。以往山頂俯瞰山腳，她想起了他，都是低著頭找廟門之位。

伍雀磬一接又感覺怪小家子的，推歸去：“這個給你吃，很香。”對方不及反應前她就拔腳走了。

但他為何就信她，伍雀磬深知，此人還不至如此天真。

說著將肩上承擔取下遞出去，又摸了胸中塞著的一個紙包，“這是肉脯。”也冇多想，一股腦兒儘往前送。

那人轉頭將占有雙手的吃食擱下，伍雀磬已又問道：“趙家嬸子呢？”

幸虧九華派是個高低親睦馴良的門派，伍雀磬見總也冇同門或旁人欺負馬含光，又見他吃好穿好麵色頗佳，垂垂便連那些決計為之的照拂都顯得無用武之地。

她冇他那般刻苦，資質平平也談不上與眾星捧月的天之寵兒有何交集。伍雀磬曾想待哪一日相見時定要劈麵同馬含光道一句恭喜，可那麼多年，她一定一次也見不著他，卻一次也冇能靠前。

是以未幾久聽聞隔壁家有動靜，她便站在院外茫茫然對著棵樹樁問：“下地要幫手麼，我能去看看麼？”

太陽白花花的，伍雀磬眼中隻是一道色彩發白的光斑，而有人一向望著她走進一間草屋都未曾收回視野，她卻半點也不知。

“在這裡。”那人給她遞到了手指邊。

伍雀磬當年幼年，當九華是人間最乾淨之地，大家都是恭敬和睦，卻哪想單單一個馬含光，就激起出那麼多積儲已久的仇視妒忌。

是冇膽，還是甚麼，她也說不上。

“他們一家回籍了。”劈麵男聲固然微啞，卻相稱年輕，音色裡有股降落柔韌的活潑。

當時的馬含光，有恩師看顧，又有全九華傾力種植，便是士彆三日，每見必一昂揚，再見風韻勃發，不過幾年竟已是姿貌齊楚，六合間再熠熠光彩不過的一名劃一少年。

馬含光不知那邊動手，似毒手般將她轉正了方向，“我帶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