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山隔水相望,一處密林,林深處某間入口極其隱蔽的洞窟。
馬含光叫她拖著前行,衣衫濕透,且是出外的行裝,連替代都未曾。腳下一步一道水印,伍雀磬回眸,見此人濕發貼麵,卻還微有生硬地衝她閃現一笑,她心生古怪,隻覺這笑意透著幾百年未曾見過的三分內疚。
馬護法低垂了整日的眼眸,驀地便迎雨舉高。
“給我的?”伍雀磬伸手去要,“是隻雀兒?倒是有勞馬護法操心了,不過怎會特地送我這個?”
丹青一旁盤膝而坐,馬含光體內真氣如江海翻濤,攝元功凶悍,不得門徑便會反傷,而他觸了修煉內功的大忌:過喜過悲,心境大起大落。
“……”
承影隨她身邊欲言又止,伍雀磬道:“你想替他討情便說吧,捨命相救這恩典我是欠下了,眼看分壇總壇都該傳了個遍,馬護法護主首功,你當他本身冇有好處麼?看這趟襄州之行,他連你的心都拉攏了,便知此番救人利大於弊。”
伍雀磬是如何待他,這幾年的廖菡枝又是如何待他?山穀一夜,她於厥後費儘唇舌地臚陳來龍去脈,本身聽了麼,唯感到膩煩罷了。他恐怕任何人去玷辱心中的伍雀磬,可傷她最深之人,實在便是這笨拙到有眼無珠的馬含光!
承影攜襄州分壇弟子趕赴商定地策應馬含光,當時戚長老已半死不活,畢生功力為馬含光所得,碾了經脈,卻被特地留了性命。世人見慣馬護法殘暴,對所見並不覺奇特。
平生都未曾被護法大人如此近間隔又悠長地監督過事情,這班侍衛腳踝由晌午軟到現在,原求對方早些入殿,後又求其不得召見自行退走,當今,他們終究能期望一回下個時候的換崗。
伍雀磬披衣而至,身後有酒保忙著為其舉傘,嶙峭殿門高懸一排燈籠,火光煌煌,能照得出她散髻清顏,天生麗質,便是慵衣緩帶也覺渾然天成。
“返程時雕的,”馬護法初次開聲,微有滯澀,逐字逐句說得遲緩,“時候倉促,還頗多粗糙,不知是否該送。”
她一掌控住對方手臂:“馬護法幾時來的,怎不命人通稟,本座好速來相迎?”
上輩子半途失明的伍雀磬,字體不能成形,是馬含光端著她的手,一筆一劃練就的手書。他該認得她的字,怎會不識呢?手指一遍遍由那四字間撫過――不是錯過,是隻怕見到他也不信,是他不配得知這本相。
承影自馬護法手中接過宮主,聽那人叮嚀:“帶宮主回雲滇,途中如有閃失,十足陪葬。”
那是廖菡枝,與伍雀磬分歧,因為她要逢迎他,不然這些年便會遭他鞭撻、責打。可她仍舊是笑對他,不知貳心下的策畫,無人之時溫聲喚他“師弟”。
她來他身邊,陪他和衣而臥,他知與其天涯,便連閉目時都滿麵笑意。隔日醒來,此狹小山洞,始終空無一人,冰冷暗淡。
她後又拉人入殿,一起都熱忱瀰漫,親熱仿若曾經。
馬含光坐姿已頹,單手撐地,睜眼時見到一人影飛奔而至。“慢點,宮主。”他囑道。
大殿外雨水成簾,馬護法垂首立於殿簷以外,這整整一日,苦的絕非他白叟家一人,另有殿前賣力保衛的諸多弟子。
而後連續幾日,伍雀磬誠懇於嶙峭殿待著,想來馬含光遲遲不歸,該是趁各大派會合襄州好來個一網成擒。可她也叮嚀人監聽住外界動靜,並無任何動靜,馬護法頻頻現身中原武林,如此風平浪靜卻還實屬初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