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含光的背瘦得有些嶙峋,彎折起來,兩片慘白的胛骨正中仍不免凸起,伍雀磬伸手將人擁緊時,隔著那散落浸濕的長髮,清楚地摸到他薄薄皮膚下脊柱凸起的每一個細節,同時耳邊傳來飲泣聲。
馬含光一愣,便訥訥點頭:“是,弄臟了……”
“你又哭了麼?”
“我家師弟生得好,再瘦也好,落淚也好,總之是天下無雙、萬裡挑一的好樣貌。”
馬含光胸膛微微起伏,手指卻用力地按住眼眶,並未應對。
伍雀磬皺眉摟緊他微顫的臂膀,澀笑:“彆傻了,不愛你又何來恨,我愛你……馬含光,開端吧。”
“嗯。”他點頭,將臉挨著她,“全憑師姐。”
他又吻她含笑的眼,低喘道:“我不想傷你,可我也不能罷休……”
馬含光吻間閉住了眼,他不知本身乾澀的眼底另有多少淚,又忍得了幾時便會落下來。那身下人遍及周身的累累舊痕,那些他於其最稚嫩韶華、曾親手打上所謂瀕死求生的烙印――他謂之為生長,他曾用本身的一雙手,將人推下過深淵,將她捆綁於水底,亦將那斷交寡情的藤杖高高舉起……那些他所犯下的罪惡,他埋首於她胸前,拿柔嫩的舌尖一一舔舐,拿甘心以身相代的懊悔去啜吻,去吮吸當時至本日再也冇法彌補的細幼傷痕。鼻息間撥出挑逗至靈魂深處的熱浪,明智靠近斷裂,他終以強撐的最後一絲腐敗,於她耳邊要求:“還來得及……師姐,若你恨我,還來得及……殺了我……我已節製不了我本身……”
伍雀磬反手摸他的臉,哼了聲:“哭出個淚痣也挺都雅。”
“冇甚麼……”伍雀磬有幾分難堪,“我覺得你睡著了。”
東越海岸那次,左護法伏法那次,山穀用藥那次,要求懺悔的每一次……有潸然淚下的,無語凝咽的,熱淚盈眶的,痛哭流涕的,另有現在泣不成聲的……凡是牽涉上她這個師姐,那陰厲殘暴的馬護法就好似冇有一次能夠把持,是人間惡人都有其一段慘不忍聞的舊事,還是獨她的師弟最為令人揪心呢?
馬含光心頭那些滯澀與憋悶,因好一番淚流而破了口,所謂百感交集銳痛逼心,他一時也緩不過情感,彆開臉,伍雀磬說甚麼,他擁戴地點頭,唇肉咬出了血,口腔一股鐵鏽般的腥甜翻湧,終漸止了顫抖,雙目刺痛,卻又抑不住墮淚。
伍雀磬聽不得他喉間哭泣,轉頭安撫:“如何能全怪你呢,畢竟師命難違,畢竟當時你也是身不由己。”
冇羞冇臊笑了兩聲,伍雀磬實在太喜好對方這陰暗中盯住本身的眼神,煞人得亮,如同那天上星,如同見到人間獨一無二的珍寶,便再也移不開眼。她哼了哼,開聲提示:“師弟,快替師姐把這眼淚洗潔淨啊。”
他探舌與她深吻,眼中連續滴落的淚,濺在她臉上,滾燙。
伍雀磬笑:“不臟。”
“馬含光,你再說一次!該受報應的為何是你?”伍雀磬厲聲詰責,“事到現在,你還不肯說實話麼,當年九華掌門與魔宮護法勾搭,一個圖絕世武功攝元心法,一個圖淹冇萬極統領魔道。而你呢,你跟這二人有何乾係,為何要替他們背這因果?!你有甚麼來由,你又有甚麼資格,去決定我是否該諒解這整件事中根本身不由己的阿誰你?!你知不曉得就因為你有所坦白,我有多恨你,恨不得拿流螢抽你,恨不得拿劍捅你,恨不得和你同歸於儘――現在你又說這類話,是不是在內心,我就真的與那些不辨是非的王謝正道一樣,也要揪著你所謂叛變師門不放,也要把彆人所謂的利慾薰心安在你身上,也要去仇恨我曾經最為信賴的馬含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