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音並不轉頭,還是緊盯著勾踐,嘴裡一字一句地說道:“長弓!如果你還認我這個教頭,就頓時帶鳳竹分開!記著!出險以後,以響箭為號!如果半個時候以內我聽不到你的響箭,我就跟我們的大王同歸於儘!”
隻見他手背上青筋暴起,劍光一閃,一顆巨大的頭顱滾落在地,鮮血噴濺中,無頭的身軀肅立半晌,然後轟然倒地。一代神箭,就此放手人寰。
勾踐肝火不息,陰聲說道:“陳音,你敢跟孤王做買賣?!”
勾踐彷彿被噎了一下,他眸子一轉,隨即點頭道:“也好!孤王承諾你便是!不過......鳳竹女人能捨得下你麼?”
開闊地上鴉雀無聲,轉眼間月影西斜,遠處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嘯,那是長弓響箭上特有的哨音。
鳳竹的眼淚不斷如縷,逐步地由晶瑩變得渾濁,最後竟然變成了一滴滴殷紅。陳音抬頭望天,哽咽難言。他一貫引覺得傲的無敵武功,竟然不能庇護本身敬愛的女子,女兒情,為誰鐘?男兒血,為誰流?未有三生緣,此世何歡!
勾踐望著陳音手中抬起的弓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看來孤王還是粗心了。我承認,如果你此時脫手,孤王必然不能生還。不過那又如何?莫非你真的敢對孤王脫手?!”
勾踐笑道:“如果孤王不承諾呢?”
月光下、山林裡,每小我眼裡都有一點閃動的晶瑩。就連那位鐵石心腸的越王勾踐眼中那一抹深深的殘冷也逐步化去,陰鷙的臉上顯出了一絲溫和的神采。天空中,白頭雕不再鳴叫,它彷彿也在思念,在聆聽。
說話間腳下挪動,目光卻仍然緊盯著陳音手中的弓弩。
這曼妙柔婉的歌聲曾經環繞於小水潭畔、紫竹林中,也曾經飄零在越軍大營月色如紗的春夜上空。歌聲中淡淡的愁悶、深深的離愁,曾經如此深切地打動著那麼多吳越後輩內心深處那根隱蔽的心絃,現在夜、此時,這歌聲從那頭斑斕的白狐口中緩緩飄散開來,愈發顯得哀傷而淒清。
長弓還想再說,陳音一聲怒喝:“快走!待會鳳竹一醒,你能攔得住她冒死麼?!快走!”
這一次相擁彷彿已是永久,四目對視中,統統的感情都交叉成了對方笑容之上那兩行緩緩滴落的清淚。這裡冇有狐,也冇有人,有的,隻是兩個相愛的生命。你是我的統統,我是你的統統。愛了,生命便已融會,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存亡相依,三生所繫。
陳音大笑一聲,盯著勾踐的眼睛說道:“大王,不如做個買賣如何?”
勾踐吃了一驚,倉猝後退兩步,大聲喝道:“陳音!你還想抵擋?!”
勾踐神采烏青,一揮手,一名軍士手牽戰馬走上前來,把韁繩遞到長弓手上,衝他點點頭,轉成分開。
陳音點頭嘲笑,直視著勾踐說道:“大王,陳音箭術,您天然體味甚深。現在你我相距不過十丈,那麼以大王看來,如果我此時脫手,您有幾成朝氣?”
陳音緩緩拾起地上鳳竹的長劍,旁若無人地望著長弓拜彆的方向輕聲吟道:“以卿之劍,淨我之魂。流年之下,何得我身?但得平生情,何惜再世人!阿竹,我去了!但願以我之血,能換你今後安然!”
‘月下竹花風,清秋萬裡明。長髮及腰鏡花紅,無風三尺浪,隔岸聽濤聲。深閨不忍聽,絲絃不了情。妾意遙鐘天山雪,弓開如滿月,伴我踏沙行。雨霏霏、雪如席,不念鄉關人安在,萬裡返來,香車渺渺,牆內春花卻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