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他笑了笑,伸手從邊上玉盅內拈出一小撮茶葉來,放在燈下道:“原隻是鐵觀音。因發展處所和天生的環境有些特彆,故而取名雨露秋霜。”
隻當即難堪俯□去倉促將杯子碎片拾起,全然忘了那些斷口的鋒利,因此被那刀刃般的斷口在手指上狠狠劃了一下時,還是渾然不覺的,隻要些慌亂隧道:“華侈了先生的好茶了……冇法健忘麼?這麼香醇的茶,的確是冇法健忘的……”
她來不及分清這一點。
一樣遊移著的是小蓮的神情和她的話音。
“阿瑪便是隻要兄長安然天然就歡暢了。”朱珠眼眶不由一紅。
“當時年事太小,一點都不記得了。”
“莫非是在那霜打雨淋之地長成的麼?”
“女人原是兵部尚書林少丘的女兒麼?”
“鹹豐八年,林大人因反對跟洋人簽訂《天津條約》,在朝廷直言進諫而被賜死。你娘得了動靜後,因過於哀思,便丟下年僅兩歲的你吊頸他殺。”
隨後順勢同她一動不動的身軀一同跪倒在地,就著月光低頭望向她的臉,伸手觸向她臉上的麵具。
彷彿喝醉了酒似的,搖來晃去,幾番跌撞。以後目睹著身子驀地一軟一頭便朝地上栽了下去,所幸落地前一陣風聲掠過,碧落已站至她身後,在她倒地前一把將她扶入腕內,又悄悄一卷,將她整小我歸入懷中。
“雨露秋霜……彷彿從未聽過有何種茶葉叫的這個名字。”
但她感受不到。
“當年英法聯軍攻陷大沽時,我剛巧有事逗留在都城,以是對林大人的家事有所耳聞。”
他再度笑了笑。
“那女人是否還記得你父母歸天前的景象?”邊說邊提了一旁的水壺,將燒得沸滾的開水注入盤中心那隻瓷杯內。
杯中撲鼻一股茶香,循著冉冉熱氣升騰在朱珠麵前,朱珠獨自望著杯中閒逛著的茶水,咬了咬下唇道:“先生倒是對林家和斯祁家的過往知之甚多,不知先生卻都是從那裡曉得來的。”
見他也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十六年前最多也就是個書孰中讀書的少年,所謂有事逗留在都城,倒也不知會是甚麼樣一種事。隻是礙於陌生和禮節,固然他如此坦直,短短數語便道儘她的家事,她卻也不便扣問,隻能低頭持續朝著麵前的杯子呆望著,過了半晌,轉了話頭問道:“先生,不知這是甚麼茶?”
原想同碧落道彆了再走,但一個回身便彷彿甚麼也記不得了,隻感覺腦筋裡忽地有些暈眩,便撐著桌子搖搖擺晃從旁分開,又尋著來時那條小徑倉促往回走去。
把香片撚碎了撒入爐中,再將盤中一隻青色汝窯瓷杯扣正過來,用一方絲帕沿著杯口悄悄擦拭,直至滴水全無,他將它擺在盤中間,又撥了撥正,正對著當頭的玉輪,讓它看來周身彷彿鍍了層光,像塊玉似的光亮。如此,便撚起數片茶葉往裡撒了,隨後昂首,朝著林子內那條細彎的小徑笑了笑:“女人久站在那處,但是想找碧落說說話麼?”
那樣站了好久以後,方纔猛地醒轉過來,立時跳著腳朝屋內直追疇昔:“蜜斯蜜斯!碧先生……蜜斯……”待衝進門,便見朱珠單獨一人躺在客堂的軟榻上,而那碧先生則早已不見蹤跡,如是她的幻覺普通。
隨後一屁股坐到地上,對著朱珠昏睡得一動不動的身子嗚嗚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