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馮唯的身子仍舊保持不動,就那般寒微地幾近墮於灰塵普通,姿勢極低。
話說到這兒,建恒帝彷彿並未籌算將回想停止下去,隻是驀地開口問道:“你說說,朕禦駕親征,前去遼東督戰一事,如何?”
轟然之間,馮唯的耳邊炸響這句話,再昂首欲說話時,卻被建恒帝陌生而陰冷的眼神所震懾住。
雖是春日,夜裡的寒意卻也是絲絲扣扣浸入衣層下,乾和宮外一片沉寂,隻要風吹懸燈,流蘇纖細作響,馮唯披著錦緞大氅,腳步輕微地走下台磯,殿前服侍的內侍趕緊上前哈腰施禮,馮唯淡淡點頭,目睹著有眼尖的內侍欲上前服侍他卸下大氅,卻見他抬手擋下,隨即出聲道:“我不在時,可有甚麼事。”
聽到這句話,馮唯手中不由有些發麻,額際一點一點的排泄麋集的盜汗來,昂首的那一刻,恰好對上建恒帝陰惻惻的目光,唇角似笑非笑,捉摸難測。
天子降流浪測的聲音驀地響起,令馮唯身形微微一僵,倒是不敢有涓滴非常和停頓,趕緊答話道:“奴婢在。”
而這一幕,倒是剛好落在建恒帝的眼中,使得建恒帝心下陰沉,看向麵前的馮唯,也更加多了幾分打量。
“回陛下,奴婢二十二。”
話說到這兒,那內侍冇再說下去,馮唯微微凝眸,似是有些遲疑,側首間,看著殿前那一輪清冷的明月,指尖輕碰觸大氅的繫帶,將其解下,隨即抬腳踏進殿中,把大氅遞給了一旁的人。
一旦這座山被鏟去,便要迎來他的期間了。
天子的話平平彷彿隻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酬酢,可他卻曉得,這是天子於他的最後佈告。
“奴婢大膽以為,陛下禦駕親征一事還需三思。”
而現在,那隻孱羸的羊,不知何時竟也有了這般懾人的嚴肅了。
話音一落,建恒帝狠狠將手中那殘存下來的一本奏疏擲下,隻聽得薄薄的紙頁撕爛的聲音在空中劃破,馮唯微微昂首,倒是畢竟將到了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馮唯聞言,滿身的血液都冰冷呆滯了,唇間發麻,卻還是一字一句謹慎道:“奴婢不要像魏安那般——”
天子淡淡應了一聲,隨即轉而側首道:“現在,你也是過了而立之年了,這日子過的倒的確是快。”
“奴婢不敢——”
話音一落,馮唯頓時如臘月天裡被沉入寒潭普通,周身冰冷而生硬,聽到這句話,久久不能回神。
馮唯聞言雙手微微一緊,思忖了半晌,語中委宛道:“陛下乃是大興的天下,九五之尊,隻怕不成置身於遼東如此傷害之地,恐危及民氣穩定,且遼東地處偏僻,連太醫也言陛下不宜車馬勞累,還望陛下三思——”
恍然間,他還記得,馮唯方來到他身邊服侍時,阿誰寒微而謹慎的身影,當時於魏安而言,麵前的馮唯隻怕如指尖的螞蟻,順手便能要了他的小命。
幾近是同時,靈寶禁不住低下頭去,雙手不安地絞著,不敢再發一言。
“可現在的你與魏安,是越來越像了。”
眼看著上麵的馮唯顫抖而害怕地叩首賠罪,建恒帝唇角勾起一分冷意,不緊不慢道:“你可還記得,當初你坐上這掌印一名時,朕與你說的話。”
“高位坐久了,你們便忘了,朕是大興的天子,朕的話,隻要你們順從的份,從未有你們籌議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