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聽出了蕭譯的不快,簾外的檀墨語中更加謹慎了很多,卻也難掩嚴峻。
崔家世代忠勇,崔文程如何也不會拿家屬的性命與名譽做這般無用的賭注。
她竟是體貼則亂了。
“殿下――”
顧硯齡念及此,眸中再添寒意,當她的掌心感遭到腹中的微動,不由低下頭去。
明顯早已算到蕭衍的企圖,竟還是未能製止!
“四叔與哥哥,如何未――”
一句話,彷彿驚雷般在屋內炸開,顧硯齡幾近要站起,而蕭譯也是微微一震,隻感覺分外不成思議,但下一刻,他的眸中便垂垂染上了嚴厲沉寂。
到時,隻怕連顧家也要被牽涉出來。
一聽到最後二字,馮唯立即將雙腳從盆中提出,力度之大,將熱水都濺出了一地,而方纔那股子怠倦勁兒彷彿也一掃而空,隻見他分外嚴峻,連腳都將來得及擦,便倉猝套上布襪,穿鞋要走。
還是說,在這暗中另有旁的他們不曉得的人在幫忙蕭衍――
“何事這般鎮靜。”
就在他方傾身,手剛觸到顧硯齡腰間的衣衫時,便聽得內裡響起了短促的腳步聲。
“顧家為姻親,且此事要緊,顧家明麵上插不到手,不然,反徒增思疑,被人誣告。”
此次蕭譯與謝昀剛好聯手將杭州府一鍋端起,必會引得天子更大的大怒,嚴惟章是再也保不住了,嚴黨一倒,蕭衍就會獲得重創,一時再難病癒。
守在午門的侍衛隻這短短的一眼,便已看出來人方纔快速揚出的通行令牌,看來,是宣府又來了軍情急報了。
通敵的密信?
蕭譯的聲音本來便好聽,現在語中更儘是和順,現在地龍也燒的越來越和緩,顧硯齡隻感覺一陣暖意久久裹在她周身,令她分外舒暢,而那本來退散的昏黃睏意便又返來了般,隻聽著聽著,一對兒眼皮便彷彿下落,彷彿要將那雙美眸掩下。
蕭譯自也是瞧見了,眸中出現寵溺之意,目睹著劈麵的顧硯齡已然闔了眼,便語中默揹著前麵的內容,一邊起家想要將顧硯齡抱起到裡屋的床榻上去。
“我本身來罷。”
也不知,是好還是壞。
話音一落,馮唯便撩袍而去,引得桂春趕緊又跟著小跑上去跟著。
聽到聲兒,馮唯微微將眼懶懶展開一條縫,那小內侍現在早已折起袖口,將馮唯的褲管挽高,謹慎翼翼替他去了鞋襪,便要奉侍。
聽到這裡,蕭譯的眸中一震,垂垂嗅出不平常的味道來,而現在的顧硯齡也早已冇了睡意,看到蕭譯神采的竄改,也莫名生出幾分非常來。
而她要做的,便是在這時再添一把火,將利劍遞給蕭譯和謝昀,讓他們再賜與蕭衍狠狠的一擊,讓他無還手之力。
另有兩個多月便要分娩了,她曉得,機會差未幾要到了。
沉沉的夜色中,毓慶宮的東配殿仍舊亮著燈,顧硯齡與蕭譯隔案而坐,蕭譯幫手持一話本子,很有興趣地念著,顧硯齡則一身溫馨的衣裙,悄悄拿右手支頭靠在軟枕上聽著。
便是宿世,她也未曾見蕭衍與韃靼有過來往,現在,他的膽量竟是大到這般境地,為了好處,竟要與狼為伍。
就在此時,馬蹄奔馳的聲音漸行漸近,彷彿戰前的擂鼓聲般,一聲比一聲急,也一聲比一聲沉重,轉眼間,便見一人騎著飛奔的快馬揚鞭而來,隻見馬蹄奔騰間踏下,頓時漸起無數的泥點感染在那人衣襬上,那人倒是涓滴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