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殿內的氛圍彷彿被呆滯，解凍，在場的宮人皆是惶恐失措的昂首，彷彿重重霧靄下，一道雷終究劈了下來。

透過八寶琉璃福壽燈，垂垂走近的顧硯齡幾近能看到郭太後眼角再也擋不住的細紋，一層疊著一層，彷彿連那雙逼人的眸子也小了很多。

郭太後身子生硬的一動不動，神采慘白的可駭，而下一刻便見其再也受不住，傾身故死抓住床沿，吐出一口血來。

讓世人訝異的是，麵前的長孫妃顧硯齡彷彿並冇有太多的神采，一如平常的孝敬而暖和，現在也隻是平高山收回右手，看了看手上被打的通紅的印跡，隨即毫不在乎的放動手，語中儘是耐煩。

“你來做甚麼？是想要暗害哀家麼？”

麵前的顧硯齡幾近是個軟釘子，讓現在的郭太後涓滴也拿捏不得，胸中的氣滯也更加嚴峻了些。

現在的慈寧宮內一片沉寂，濃烈的草藥味幾近充滿著全部大殿，殿內的安排一如疇前，寂靜而高貴，可現在落入眼裡，卻彷彿罩著層層的霧靄，讓人覺很多了幾分壓抑。殿內服侍的宮人們皆雙手服帖在前，謹慎翼翼地低著頭，即便是來往間也是不出一絲聲音。

麵前的少女看似謙恭和婉，方纔的話倒是句句奉告她，當初是她將其召入了慈寧宮，因此現在即便是再礙眼，她也要順著懿旨留在這裡，哪怕是礙她的眼，戳她的心。

這一幕在她的腦海中已經料想了太多次，而這一刻，郭家是真的走到了絕頂，再無完卵了。1

“阿九想睡前來看看曾祖母，看看曾祖母這兒是否有需求阿九奉養的處所。”

“大將軍回京是朝議的決定，四叔與長兄擢升也是朝議的決定，阿九鄙人，但後宮不得乾政的祖宗規定倒是半點不敢違逆，曾祖母方纔所言，阿九的確是不明白，還望曾祖母恕罪。”

這一幕於顧硯齡而言並不料外，疇前是萬人之上的太後，背後是手握兵權，獨鎮遼東的母家郭氏。而現在，太後仍舊是太後，可一旦郭氏大廈傾落，隻怕這太後之名也不過就是安排了。

郭太後被此話氣的一滯，本來稍稍暢達的胸口現在又梗的難受。

可顧硯齡的手剛覆上去，郭太後倒是猛的一揚手，隻聽得“啪――”的一聲清脆的響在大殿，殿內的人皆被驚了一跳，郭太後倒是破鈔了大半身的力量普通，懨懨的喘著粗氣，左手死死撐在錦被上，指間抓著錦被上一簇簇福壽吉利的團斑紋，右手則勉強鬆開衣衿，幾近是用儘滿身力擠出幾個字來，怒指麵前的顧硯齡。

那內侍見此不由打了個顫，更加謹慎道：“侯爺因參與淮王謀逆，在奉縣擅自冶煉兵器，練習軍隊進犯錦衣衛，現在已被帶入詔獄了。”

話音一落，迴應顧硯齡的倒是一陣嘶啞而短促的咳嗽聲，顧硯齡微微抬頜，看到郭太後暗淡的神采現在因狠惡的咳嗽而漲紅，那一刹時瞳孔幾近都擴大了很多。

聽到這兒，世人中除了榆嬤嬤皆為顧硯齡這般和順而謙恭的舉止而動容，可麵前少女越這般，郭太後便越感覺討厭，而榆嬤嬤也越是感覺這位長孫妃心機過分深重。

眼看著顧硯齡攪了攪，隨即坐在身前，正要將一勺藥遞上去，郭太後倒是抬手將碗打翻在地，跟著藥碗轟然炸裂，濺起沾滿藥汁的碎瓷片，郭太後眸中幾近是冇法按捺的氣憤道：“大將軍方在遼東出了事，你顧家便平步青雲，你覺得哀家是傻子嗎？”